傻瓜

    从北城回来后，景熙第一时间跑去舅舅家，原因是程砚南和奚霈然都跟她解释陈景川只是奚霈然在旅途中结识的人，仅此而已。但她才不信，如果仅仅只是驴友，陈景川又何必追着姐姐跑遍山川湖海？

    奚霈然倒是在老家呆着，说是回家继承家业了。

    景熙吃惊地问：“你不做旅行博主了吗？”

    “不做了，那工作又累又危险，我回家躺着赚钱不香吗？”奚霈然像个老头子似的躺在摇椅上边摇边吐瓜子皮。

    景熙赞同：“那倒也是。”

    奚霈然为了拍日出，必须在乌漆墨黑的山上露宿一整夜。为了拍高原雪山，她要克服高反吸着氧气拍摄景色。为了拍云海，她走进大山里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其中的艰难险阻，并不是叁言两语就阐述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靠意志也很难坚持下来。再说奚霈然一个女生，常常单枪匹马的闯入无人之地，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现在她放弃了，对于家人来说其实少了一份担心。

    “你舅舅我爸天天盼着我回来帮他，正好我也快毕业了，就当是早点熟悉家里的业务呗。”奚霈然黯然，心里又很多不舍，但却无可奈何。

    景熙不说话，静悄悄地盯着姐姐，总觉得她似乎遇到事，否则一直随心所欲爱自由的奚霈然不会被任何杂七杂八的事束缚住。

    奚霈然把手里的瓜子放回盘中，叮嘱她：“对了，别跟任何人说我在老家。”

    “好。”景熙乖巧的回答。

    许久后，趁奚霈然卸下防备，景熙出其不意地问：“姐姐和大川哥是在香格里拉相爱的吗？”似乎从那期视频播出后，她视频里的文案就充满了甜蜜的气息，每一个句子都在暗戳戳的发糖。

    奚霈然下意识地回：“是呀……”

    下一秒她收住话，眼神犀利地看景熙，啧了一声，揶揄道：“哟，不得了了，小白兔变狡猾的狐狸了，果然是程老师的人呀，耳濡目染的成果不错。”

    和程砚南谈恋爱，景熙瞒不住奚霈然，因为精明的姐姐从她的眼神变化就看出了端倪，又碰巧有一次她和她视频聊天时，奚霈然突然有事走开了，程老师从外面回来，没注意她在视频通话，走过来搂住她就要接吻，景熙吓得赶紧要阻止，但奚霈然已经回到镜头里了。无须多言，奚霈然心照不宣的替景熙保密了，只有在两人的时候才会调侃她。

    景熙这会不言，撑着下巴耐心的等待，等姐姐说她与陈景川的故事。

    奚霈然终究抵不住她热烈又好奇的目光，淡淡地开口：“我和他就是一段露水情缘，成人男女的你情我愿，旅程结束就好聚好散。”

    “可是大川哥不是一直再找你吗？”

    “他应该是不习惯被人拒绝，找我也是为了讨个说法。”

    奚霈然认为陈景川也算是天之骄子，身边都是倒追他的女生，难得遇到她这样对他说断就断的女人，追着她跑大抵也是不甘心罢了。

    景熙：“那姐姐你呢？对他只是一时兴起吗？没有一点点感情？”

    奚霈然转过脸嗤笑一声，“我和他才认识几天呀，又不像你和程老师感情深厚，特别程老师对你更是一往情深，为了你他连大好的前程都放弃了。”

    她的话让景熙瞬间怔住了，她眨眨眼呆呆地问：“姐姐，你这个是什么意思？”她的砚南哥哥为了她究竟做了什么事？

    奚霈然惊讶：“你不知道？”

    景熙摇头。

    奚霈然叹息，却又不得不佩服程砚南的守口如瓶，她默了片刻后才徐徐开口：“我听说程老师的父亲一直想让他从政，也一直在为他铺路，当年程老师博士毕业回来后，他父亲本来想把他安排进北城省政府，但程老师选择了去北城大学教学，父子俩因此闹得不可开交，后来程老师妥协了，说给他两年时间教书，只是没想到在约定时间快结束时，他忽然委托人在阳城买房定居，又来华南大学任教，直到前阵子，程老师那几个发小才知道他来阳城是为了你。”

    景熙听她说着话，瞬间如鲠在喉，她以为程砚南来华南大学只是一个职业选择而已，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有泄漏一丁半点。许久后她问：“那他怎么说服程叔叔？”

    “这个没人知道，不过程老师他的心在这里，他就会想法设法的来。”奚霈然认为第一次程砚南能有办法去北城大学，那么这次他就能继续劝服程栋国，大不了过程多些阻碍多些艰难。

    景熙蓦地站起来，“姐姐，我想回去了。”她想立刻见到程砚南，想问问他当时在固执的程叔叔那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让他点头答应回来阳城。

    “嗯，回去吧。”奚霈然朝他摆摆手，“熙熙，听姐姐的，好好珍惜程老师。”

    毕竟不是谁都能遇到那么好的男人，愿意为了喜欢的女人抛弃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而选择到另一个城市从头开始。

    奚霈然羡慕，却婚不由己。

    “我会的。”景熙垂眸看已经闭上眼假寐的姐姐欲言又止。

    “走吧，别担心我。”奚霈然把手放到眼睛上，看是挡住多余的光线，实则是遮住眼角往下掉的泪水。

    “姐姐，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就来找我。”

    “好。”

    ——

    回到樱花小区，景熙一踏进门就开始找程砚南，“砚南哥哥。”

    “我在房间里。”

    景熙走进房间，就看到程砚南弯着腰正在铺床，动作娴熟麻利，像极了一个家庭煮夫，她想起了奚霈然的话，动容地走到他背后环抱住他的腰，“哥哥，听说你为了我放弃了大好的仕途，对吗？”

    程砚南捏住床单的手突然一顿，扭头看景熙，表情严肃地问：“谁跟你说的这些？”

    “你一定在程叔叔那里受了很大的委屈吧？”景熙一想到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程砚南转身握住她的手臂，否认道：“别听人瞎说。”

    景熙不信他，在他身上东摸摸西摸摸，“叔叔有没有打你？”

    程砚南看着红了眼眶傻乎乎的小女友，心情好到想大笑，他抿紧嘴角控制住，“我爸一直都主张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就好。”景熙捏着他胸前的纽扣，认真地问他：“哥哥，你真的是因为我不当官才回来阳城的吗？”

    “当官，我没兴趣，但是来阳城确实是因了你。”

    程砚南好笑地轻捏她的脸颊，不愿意入仕途是不想跟程栋国一样常年居无定所，哪里需要就得去哪里，他比较自私，希望以后妻子孩子都能安定在一方，特别是遇到景熙够更加确定不会走这条路。

    “那你当初是怎么说服叔叔，还能让他一起来阳城？”景熙不希望如此美好的他因她受半点委屈。

    “我妈想来，我也想来，二比一，他只是少数服从多数而已。”

    程砚南笑着说了一部分事实，程栋国之所以同意来阳城，确实是他和南茵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而另外的一部分事实是他与父亲之间的秘密。

    这个理由她信，因为南茵的确热爱阳城，所以才会每年都要回来几趟，房子也舍不得卖。

    景熙松口气，钻进他怀里，“砚南哥哥，谢谢你为我回来。”

    程砚南摸摸她的小脑袋，觉得不够，又低头吻她的发心，“傻瓜，我只有你，当然得回来。”

    景熙心动不已，“哥哥，我好爱你。”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