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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个上司专门欺负底层小警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林又元勃然大怒,就要往里冲:“我艹他妈的!” 赵俊峰拦腰把人抱住:“小林哥,别去,别去,他不待见我,不关你的事!” 宋亦武也过来扯他:“行了行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我一定想办法帮你,你在这闹下去也没什么用,走吧走吧,今天刚发工资,叫上悦悦,咱们下馆子去!” *** “那顿饭还没吃完,林觉水就带着我父亲的尸首回来了,因为他还是戴罪之身,所以丧事也未能大操大办,和我妈一起,埋在了乱葬岗里……” 彼时的林又元看着他掘起一铲子土扬在了棺材上,红着眼眶恶狠狠扑上去打了他一拳。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不是说最长不超过三个月,还要带着我和妈去上海的吗?不是说你在里面会好好照顾爸的吗?啊?!” 林觉水穿一身纯黑的中山装,头发剪短了些,看起来比以前瘦了,被打的偏过头去。 苏悦一把把人扶住:“大元,有话好好说别打人……” 林觉水回头看了这个女孩子一眼,漆黑的瞳仁在雨水的淬炼下愈发惊心动魄。 和林又元放荡不羁的性格气质不同,林觉水苍白着唇,发丝被雨水浇湿了,整个人带着一股文质彬彬的脆弱,很容易就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苏悦被他眼中的死气沉沉惊了一下。 林觉水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事,谢谢,你……你叫……” “我叫苏悦。” 当时一心沉浸在悲伤里的林又元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他缠了苏悦很久,苏悦也没有主动告诉过她的名字,而她和林觉水,不过才见第一次面而已。 宋亦武也上前来拉他:“大元,当务之急,还是先让伯父入土为安吧。” 赵俊峰已经捡起了倒地的铁锹开始干活,闷头往坑里填着土。 雨越下越大,林又元跪在泥泞里叫了最后一声爸。 那声音是如此撕心裂肺,就连苏悦都忍不住背过身去抹了眼泪。 当晚,林觉水带他回了新的住处。 林又元抱着自己那床破破烂烂的被子。 林觉水替他铺好床铺,又拿鸡毛掸子掸了掸灰:“你住的那地下室我瞧了,阴天下雨四处漏水,没法住,你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明早咱们启程去上海。” 林又元环视着这雕花门窗:“这是你的宅子?” 林觉水收拾东西的手一怔,没回头:“一个同学的,借着住几天。你也别光站着,那桌上有给你买的吃食,还有几件新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 林又元静静看着他:“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林觉水依旧没回头,替他铺着枕头:“这我当然知道,不合身的话咱们再改。” 林又元把被子一扔,攥上他的衣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跟我装蒜,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爸又是怎么死的?!你下狱之后我也去求过你的同学,人家避如蛇蝎,又是谁这么好心借你宅子住?啊?!” 林觉水垂着脑袋任由他发脾气不答。 林又元把人搡开,抓起他放在桌上的包袱就扔在了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从油纸袋里滚出了几块糕点。 “还有这些东西,你一个刚出狱的人,哪来的钱?说啊!你给我说清楚!” 林又元知道他的脾气,不愿意开口的话,把人打死都没用。 良久的对峙之后,他抱起自己的脏被子转身摔门而去:“不干不净的东西,我不要。” 他走之后,林觉水慢慢蹲下来,从地上捡起滚落的糕点,轻轻放进嘴里,尝了一口。 半晌,摇头笑了。 “呵,果真是长大了,只是这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第二天,一行四人在江边碰头。 宋亦武递了一坛劣质白酒给他:“这么说,你要去上海了?” 林又元抿了一口,呛得说不出话来,一转头,几个人都齐刷刷看着他。 他受不了这眼神,连连摆手:“哎哎哎,干嘛啊,不是早就受不了我这臭脾气了吗?再说了,我去上海能干嘛啊,上海又没有……” 他一边说着,嗓音低下来,看了一眼苏悦又收回视线,抿了一口烧酒,顺手把瓶子递给赵俊峰。 他们几个人都穷,即使是几毛一块的劣质白酒也买不起人手一坛。 赵俊峰仗着年纪小,回回喝得最多,这回却摆摆手:“不了,身上有伤,不喝了,给亦武哥。” 林又元眯起眸子:“你们那个混蛋上司又打你了?” 宋亦武接过来灌了一口递回给他。 “仗着自己市里有亲戚,他就会欺负新人。” 赵俊峰委屈地红了眼,却又抹抹脸,努力扬起一个微笑:“算了,毕竟是他把我提拔上来的,忍忍熬到转正就好了。” 很多时候,我们信奉的人生条例不过是“算了”和“忍忍”,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命运却从来不会给你后退的机会。 那之后不久,林觉水再一次找到了他。 “真的不跟我去上海吗?” 林又元正忙着把货车上的饮料卸下来,脖子上挂着一块白毛巾:“不去。” “那你留在这里,难道是想打一辈子零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