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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宋余杭还不知道这违和是源于他已经重病在身,骨瘦如柴了。 她干咳一声,为表尊敬站起身来递礼物。 “这是给您带的保健品。” 林又元瞥了一眼,冷笑:“带人连东西给我扔出去。” 话音刚落,几个彪形大汉闯进了门要来拉她。 宋余杭闪身躲过,把离她最近的保镖往后一推,那人顿时踉跄倒退了三四步。 “关于林厌之死,我有一些眉目了,您不想听听看吗?” 林又元拿帕子捂着唇咳了几声,抬眼看她,微眯了眸子,似在打量她的用心。 半晌,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动了动手指。 那离她最近的保镖猛地暴起,手肘砸在了她的后心,把人打弯了腰。 其余人一拥而上把她摁倒在了林又元面前。 老人拐杖尖戳着她的额头,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咳痰的声音,嗬嗬喘着粗气,咬牙切齿。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她,要不是你,她也不会死!” 宋余杭抬头,不躲不避,任凭棍尖磨红了她的额头。 “是,我欠她一条命,所以我要为她找到真凶,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哪怕死了也在所不惜?” 宋余杭扯起唇角笑了一下。 “那就当是把我这条命还给她了。” 林又元剧烈咳嗽起来,狠狠抄起拐杖就朝着脑袋打了过去:“还给她林厌也回不来了!” 劲风来袭,宋余杭闭上眼,微偏了头,任人宰割。 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没等到拐杖落下来,一抬头,按着她的保镖都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林管家轻轻替他拍背顺气。 他好像自从进屋来咳嗽声就没停过。 宋余杭疑惑:“您……” 林又元摆手,示意林管家也出去吧。 “老爷……” 林又元捂着帕子使劲咳了两声,才顺过气来。 “没事,去吧。” 等人走后,林又元也没让她起身,还是宋余杭自己站了起来,看桌上有壶,替他倒了一杯热水。 林又元没接,窝在轮椅里咳了一声,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睛看向她。 “说说你的想法。” “我说了,您别生气。” 林又元冷哼了一声,没作答。 宋余杭开始自顾自说起来,越说他的脸色越难看。 尤其是说到。 “林厌这么多年来私自查案,一直受到了不明势力的暗中阻挠,我想这股势力一定是来自于您吧,我也曾怀疑过,她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或者说,您为了什么不可说的目的而虎毒食子。” 林又元嘴唇抖动着,因为情绪激动而胸腔上下起伏着,手抓紧了轮椅扶手。 宋余杭没停,一股脑把自己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 “至于您为什么这么竭力阻止她查初南的案子,我想这背后一定也和您有关系。既然一切都是因此而起,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毕竟……” 她稍稍顿了顿:“您也是当事人不是吗?” 如果不是她问起,林又元是不想再回忆起父女决裂的那一天的。 六月的夜,大雨倾盆。 林厌浑身湿透了回到家,跪在他面前。 “爸,我要报警校,将来当警察。” 他抄起茶杯就砸了过去,碎瓷划过她的眼角眉梢,殷红的血缓缓渗了出来。 “滚!志愿我已经给你填好了,考财大的工商管理,将来做个老总有什么不好!” 林厌抬眸,冷冷讥讽他。 “像您一样除了只会挣几个臭钱,窝囊一辈子,碌碌无为吗?” 林又元拐杖狠狠点在地上,戳得咚咚作响。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想为你那个朋友报仇?” 他冷笑,将少女的自尊踩得体无完肤。 “别做梦了,你看看你自己,打的过谁,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一件不是你嘴里的臭钱买的,这么看不起林家,看不起林家的钱,那你就滚啊,滚出这里,别回来啊。” 少年林厌蓦地红了眼眶,在警局里受到了冷遇,回到家又被父亲冷嘲热讽。 她想要的无非也就是为好友查清真相罢了。 林厌知道,她走出这个大门,没有人会认识她,没有人会卖她面子,所有人对她好,亲近她,谄媚她,都是看在林又元的份上。 彼时的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即使她的内心无比痛恨这个家给她带来了光环和枷锁,但她还是不得不向这个父亲低头。 她头一次张嘴叫“爸”,亦是头一次跪下来磕头求他。 “爸,爸,我错了,求求你,帮帮我吧,他们都不告诉我初南是怎么死的,我只是想替她查清真相,她来过我们家,你见过的呀,她才刚刚十八岁,她成绩很好,可以上清华北大,她那么优秀,那么善良,不应该枉死……” 林厌叩首,跪在了他面前泣不成声。 “您不是认识很多人吗?帮帮我好不好?我就求您这一件事,就这一件事。” 她说着膝行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那是他们父女两人之间最亲近的一次。 看她哭得厉害,林又元颤抖着手,其实很想摸摸她的脑袋,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推门而入,愕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叫了一声“林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