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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上午牺牲的那两位兄弟,配枪丢了,也就是说他的手里现在不仅有人质,还有火力武器,随时有可能威胁本市任何一位市民的生命安全。” “宋余杭,江城市全体公安干警都是你坚实的后盾,同时,你也将为守护整个江城市的平安而担起责任,这个担子不轻,你做好准备了吗?” 冯建国这人哪都好,就是有一点跟赵厅学的不好,行动前老爱给人灌鸡汤。 宋余杭笑了笑,她答得波澜不惊的:“从警第一天起,我就做好了随时奉献,随时牺牲的准备,现在我请求,您赋予我现场最高指挥权,我必将凶手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后两个词她稍微说的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想到了那两位死去的弟兄,那么多死去的孩子们,以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白灵…… 只觉得胸腔里有一团激烈的火在燃烧。 “好!”冯建国猛地提高了声音:“我不光给你指挥权,我还给你优先射杀犯罪嫌疑人的权利,只要他暴力拒捕或者有伤害人质的行为,直接开枪射杀不必跟上级报告,这个责任,我来担!” 宋余杭听得心怀激荡,要不是坐着她能直接站起来敬个礼。 冯建国接着道:“特警已经全体待命了,接下来,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 好消息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噩耗。 警犬站在码头上狂吠个不停,作业人员从海平面上捞回来了一具尸体。 “涨潮了,要不是这女孩子衣服被渔钩网住了,说不定早就……” 林厌唰地一下拉开了车门跳下车,宋余杭紧随其后,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拉回来。 林厌挣扎,她扶着她的肩膀,彼此的眼睛都是红的。 “林厌,冷静,你要冷静!” 林厌咬牙切齿,眼里渗出一丁点儿水光来,一把推开了她:“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白灵的尸体就他妈躺在那儿你要我怎么冷静?!!!” 海上的风逐渐大了起来,吹乱了她们的发。 林厌吼完之后就仰头吸着眼泪,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脸,径直冲向了海边。 “让开!”她大力搡开几个打捞人员,在白灵身边跪了下来,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仿佛还能听见她在耳边叫“姐姐”。 “别……别打我……我见过她。” “姐姐,你没事吧?” “怎么来米兰上班了?” “反正我白天上学,晚上兼职,一个月下来就凑够学费了。” “拿着,姐姐送你的礼物。” 她把银行卡塞进女孩兜里的时候,女孩子脸上的那种惊慌失措,多么像年幼时的自己,因为得到了父亲偶然的一句夸奖或关心,而生怕自己配不上这表扬的那种受宠若惊。 喜出望外背后是深深压抑于心底的自卑。 而林厌最后跟她说的话是什么呢? “报答就不必了哈,姐姐不吃这一套。” 那一瞬间女孩子脸上浮现出来的难过和伤心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如果那一天,她给了白灵姓名和联系方式,也给了她最基本的尊重和信任,那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在她遇险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某个瞬间想起她这个不是姐姐的“姐姐”。 那么也有没有可能,她就不会死? 林厌似乎是想把手放上去,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又缩了回来,她咬着牙,挣扎着,肩膀剧烈抖动着。 宋余杭从背后追上来,也在她旁边蹲了下来,把手放上了她的后背,像她安慰自己一样安慰她。 “林厌,这不是你的错。” 林厌吸了一下鼻子,拂开她的手,那一瞬间宋余杭分明看见了她的眼角滑过了晶莹的泪滴。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 林厌深吸了一口气,打开勘查箱,拿出手套唰地一下戴上了:“让开,我们没有时间在这伤春悲秋了,去做你该做的事。” 林厌的情绪似乎总是游走在两个极端,不是特别激烈,就是特别冷静。 但宋余杭知道,其实炸毛生气的那个她才是真正的她。 现在这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验尸的林厌其实内心早就压抑到了极点。 她的情绪就像紧绷的丝线,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有些时候宋余杭还是希望她能哭一哭的,可是不是现在。 一个技侦负责人,一个现场最高指挥官,她们要是乱了,只会给凶手更多可乘之机。 所以即使她的内心也极度愤怒极度悲伤极度痛恨,但她也只是又拍了拍林厌的肩站了起来,那双眼睛有血泪淬炼过的雪亮和敏锐。 她说:“林厌,我会亲手毙了他,等案子结束,我陪你喝酒。” 林厌埋着头,没忍住,想笑却还是哽咽了一下,她用肩膀上干净的衣物迅速蹭掉眼泪,以免掉到尸体上污染尸源。 “好,不醉不归。” 技侦的人抬着裹尸袋回到车上的时候,林厌回头看了一眼。 宋余杭也在看着她。 彼此无声地对望,狂风汹涌了起来,带来海洋咸湿的气味。 林厌做了一个口型:小心。 宋余杭戴着半指战术手套,并拢两指轻轻挨上了自己的脑袋点了两下又伸直手背,做了一个潇洒又帅气的手势,是对着她的,表示让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