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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推开自家院门时,葡萄架上已经亮起了灯,月亮也跑到架子上去了。 “爷爷!” 他跑到屋里一看,余宝庆果然坐在椅子上等他,见他回来,哼了一声之后给他揭开了盖着饭菜的篮子。 “爷您怎么没去广场跳舞?隔壁李奶奶该等急咯!” 他洗干净手甩着水从厨房跑出来,端着饭碗咧着嘴揶揄爷爷。 余宝庆抿了口小酒,给他夹了几筷子肉,可惜道:“可不是嘛,见我不去,转头和老陈头手拉手去了,你这么晚回来真耽误事!” 余虓烈笑得更欢了,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一手捂着脸“咝咝”叫唤了好几声,却也挡不住笑容。 他一进门,余宝庆就注意到孙子脸上一大块伤,此时瞟了几眼,便问:“怎么,放学路上被人揍了?” “嗯,被抢劫了。”余虓烈点点头,嘴里嚼着肉,淡定自若道,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坐正了,一手整理了下校服,讨好又谄媚地补上一句,“我可没打架啊,爷您看我这单薄的身板,打得赢谁啊?我是来乖乖读书的。” 余虓烈就怕被送回市里去,现在遇到了那个女孩,就更不想回去了。 余宝庆听着他“一心求学”的心还挺强烈的,打量几眼他的装束,了然地点了点头,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也是,这副打扮去上学,你不被抢谁被抢。 “那乖孙要不要爷爷去你们学校找老师反映一下?”余宝庆看着他似笑非笑。 余虓烈连忙摆手,本来在爷爷面前,想装个只会读书的好学生,不能不写作业、不能逃课、不能打架……不能早恋,可是小霸王的一颗心蠢蠢欲动,两片嘴皮子一碰就想跟爷爷讲讲现在的心情。 余虓烈舔舔嘴唇,伸手把额发撸了上去,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和那个背影,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昏黄的灯光就映在他的眼里。 他挪着椅子凑近余宝庆,轻轻说道:“我被一个小女孩救了。她又小又乖,又酷又可爱。” 余虓烈拿筷子捅捅爷爷的手臂,挑着眉贱兮兮地说了一句:“我这老家,还挺藏龙卧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的哈。” 隔天,余虓烈出门前看见扔在院子角落的单车,想起昨天那个女孩临走时说的话,眼前一亮。 他将单车扶起来,拍了拍车座,呛了一口灰,回头问一旁打太极的余宝庆:“爷,这车还能用不?” 这车不清楚什么时候买的,好些地方都掉漆生锈了,余宝庆一个月前从花架上摔下来伤了腿之后,这辆老式车就正式退休了。 余宝庆撩开眼皮扫他一眼,点点头:“别说,这老古董和你还挺配的。” 这是在说他的打扮土。 余虓烈像是听不出来一样,嘿嘿一笑,自豪道:“那就好。”那就说明他的伪装很成功。 他把车扶出来,仔细地用湿抹布擦洗了,骑上车和余宝庆打声招呼,摇着响亮的车铃冲进巷子里。 他长手长脚的,宽大校服里鼓着风,长刘海被风微微吹向两边,戴着的眼镜也是从他爷爷箱子里翻出来的,老土却也衬得乖巧。 余宝庆在他转身后睁开了眼,看着他单手把着车头,踩着脚踏板站了起来,要去摘邻居院墙上垂下来的花,笑着摇了摇头。 余虓烈骑着车到了校门口,果然又引起了围观。他那辆“二八”单车太古董了,和他的人一样又呆板又土。 他扶着车像是不在意他人目光一样,进了学生单车棚后,左右环顾一圈,果然看见停在角落里的那辆粉色单车。 可是车主人已经离开了。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掏出车锁把两辆车车头锁在了一起…… 第一天正式上学,余虓烈打起精神,认真地扮演着认真听课——在课堂上盯着黑板胡思乱想,间歇在笔记本上乱涂几笔,皱着眉的样子就像在钻研老师抛出的每个问题。 一到休息时间,除了接水、上厕所,他就低头坐在座位上扮演书呆子,实则掏出老年机在桌兜里玩贪吃蛇。 终于到了放学时间,班主任马志远赶在大家离开前,夹着他的语文课本到了班上,叮嘱了一句明天班会让同学们都自我介绍并且选班委,就又晃荡着离开了。 班主任一走,余虓烈就背上书包急切地从后门冲了出去,准备去车棚守株待兔,可前脚刚跨出去,后脚他就撞翻了值日生端来的脸盆。 一大盆水浇了过来,盆也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被水浇得后退一大步,胸前的校服湿了好大一片贴在身上,他低头整理的时候,余光看到了眼前的人。 小小的姑娘脑袋才到他胸前,额发被溅出来的水打湿了,淡黄色的旗袍下摆也洇湿了一大块,由下至上地仰视着他,眼睛格外闪亮格外大。 这不就是昨天那个酷妹嘛! 余虓烈兴高采烈,对方却依旧是昨天那副冷酷模样,对视几秒后先转过头错开了视线,余虓烈便看见了她胸前的校牌。 桑朵一中不要求学生统一着装,只是每人进校前必须戴好校牌,她的校牌上写着“高二七班,许冰葵”。 和他同班。 他找了一天的人,就在他跑去见她的路上撞着了,而且一中这么大,不是高一偏偏是高二,不是六班、八班偏偏是七班! 这不就是缘分吗?以后都不用故意锁她车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