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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他的声音嘎然而止,然后看到他不敢相信的眼睛。 “孩子,我已经打掉了。”她木然的迎视着他,一如对他的审判。 方振乾如遭雷击般定住了,久久不敢挪动。 疼痛袭来,犹如一道白光击中心脏,方振乾突然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最在乎的那个人还是严佳,只是他太习惯于缅怀过去,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早就存在的感觉。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25 “这么大的事你起码也得跟大人商量一下再说嘛,居然一声不响就离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妈呀,啊?”妈妈坐在严佳对面的沙发里一边淌眼抹泪,一边控诉着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乖顺的女儿居然作出了让她瞠目结舌的事――离婚。爸爸默不作声的陪在妈妈旁边。 严佳知道妈妈的脾气,不让她说痛快了,她是不肯罢休的,更不能顶撞,那只能让她更光火,所以一直好脾气的低头听着,譬如上一堂思想教育课吧。 “你说你光离婚还不算,居然把孩子也打了,你,你真是想活活把你妈气死!”严妈妈真想号啕大哭,她一直就喜欢小孩子,更何况严佳是她最疼的女儿,如果她生了宝宝,妈妈该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可是,女儿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把孩子做掉了。她又气又疼,本来已渐收干的眼泪又滔滔不绝流下来。 严佳偷偷对顾阿姨瞪了一眼,她千叮万嘱不让她把这件事说出来,结果阿姨还是忍不住偷偷告诉了妈妈,可见,要让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去对另一个上年纪的人保密,几乎就是mission impossible。顾阿姨讪讪的笑着,搓着手以掩饰被揭露后的尴尬。 “振乾那个孩子,我看着一直踏踏实实,很稳重的样子,怎么会,怎么……”妈妈简直没完没了了。 爸爸看出了女儿隐忍的表情里出现的一丝痛楚,终于出手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也少说两句吧,佳佳又不是小孩子,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严佳感激的向父亲投过去一瞥,知女莫若父啊! 妈妈不甘心的皱眉,爸爸拍拍她的背,道:“你呀,也该替女儿想想,你以为她乐意这样吗?你就别给她心上添堵了,啊!” 严佳鼻子发酸,把头歪靠在沙发上,楚楚可怜。严妈妈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放过了她。 晚上,严佳躲在房间的床上发愣,爸爸敲门进来。 他坐在严佳床边,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佳佳,还难过吗?” 严佳点点头,缓缓移动身体,过去搂住爸爸的脖子。 有湿湿的东西滑落到他颈内。 他们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她有什么心事总喜欢跟爸爸倾诉。小时候,她受了委屈就喜欢这样偎着爸爸哭一回,过不多久就又能开开心心的又蹦又跳了。 可是这一次,她知道没用,但还是忍不住想在爸爸那里寻求点安慰。 爸爸轻拍她的背,他想劝解,却又无能为力,年轻人的事,他搞不懂,但有一点,他还是有数的,严佳不是那种冲动的孩子,撇开柔顺的外表,在大事情上她很有主见,除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铤而走险的,由此,他更心疼女儿。 “无论怎么样,爸爸都支持你,爸爸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严佳把头靠在爸爸肩上,使劲的点着,她不能让爸爸失望。 第二天,妈妈接了个电话,就慌张起来,严佳的嫂子提前生了,大胖小子。严明急召爸妈回去帮忙。 妈妈进退维谷,一边是需要安慰的女儿,一边是等着照顾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取舍。 严佳安慰妈妈,“你就放心的去吧,这里有顾阿姨照顾我呢,她是您的亲密战友,你信不过我也得信她呀。” 妈妈犹疑不决,才回来两天就又要走,“佳佳,要不你把工作辞了,跟我们一起去北京吧。” 严佳一想到每天都要面对妈妈的唠叨就头疼,只得顾左右而言其他。 到底孙子的面子大,爸爸妈妈最终决定立刻回京。严佳一路送他们到车站,妈妈临上车的两分钟,嘴巴也没舍得停下来。 “流产跟生小孩一样的,都得好好休息,不然有后遗症,听见没有。”这话妈妈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跟自己说,跟顾阿姨说,现在还在说。 严佳把妈妈推上车,道:“好了好了,我都记下了,你赶紧上车吧。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爸爸紧跟着妈妈上去,又回头对严佳喊:“你也回去吧。自己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车门关上,严佳看到妈妈红肿着眼睛还在向她招手,她终于没能忍住眼泪。 火车已经开出去好远了,严佳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 26 回到家,顾阿姨给开了门,告诉她刚才有人送东西过来了。 走到客厅,看见地上工工整整放着四个大包,心里有点烦乱,“谁送过来的?” 顾阿姨在阳台上不知忙什么,回过头道:“不认识,说是一个姓方的让拿过来的。” 严佳蹲下身,随手打开一包,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再开一包,是她上次没拿全的衣物,估计方振乾又细细理了一遍,给她打包了过来。其余两包也都是她的杂物,分门别类归置的十分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