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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这么执著,她也不会在三年前为了闵永吉的负心而跑出来披荆斩棘地闯荡。 关海波没有给过她必需的安全感,她在他面前除了接受和服从,似乎别无其他选择。 可是,话一说出口方好还是感到有一丝懊丧和不安浮上心头。如果他对她的分手宣言没有异议,他们之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她会不会因此而后悔? 但是,既然已经说出来,就容不得她后悔。她可以不聪明,可以不能干,但绝不能失去尊严。她可不想从一个被老板呼来喝去的职员再变成他呼来喝去的黄脸婆。 关海波却久久没有做声。 心里不是没有震动的,她的话仿佛击中了他某些阴暗的心理。他也这么以为,自己能看上她,是她的荣幸,一种恩典,只要他开了口,她不会有问题。这样说的确恶俗不堪,可在他心底某处黑暗的小角落,的确就有这样的想法。 也许,换个其他的女人,高兴还来不及,而她,竟然因为他的一句随性之言而拒绝了自己。 这还是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陈方好吗? 而当她这样清晰地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难堪,还有一点抽痛和深深的惶恐,就像当初在他落魄的时候,她提着行李向他道别,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心上泛起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时,他坐在桌子面前,狠命地抽着烟,望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也随之被一点一点地抽空。此刻,也是一样,而且,失落的情绪更加强烈! 原来又笨又傻的陈方好并非可有可无,三年的相伴,她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田! 他不能很清楚地把握自己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他不敢说自己真的就已经爱上了她。因为爱情,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彻底远离他,他再也不愿相信。 可是,他日益感觉到自己在精神上对她的依赖已经如此明显。也许,这种依赖只是基于一种长期而来的习惯,但他却很清楚地知道,如果陈方好离开,他会无法忍受,仿佛原本完整的心缺了一只角。 他伸手搭在她肩上,哑声道:抬头看着我。 方好缓缓地仰起脸来,目光一接触到他的眼眸,就止不住地想逃开,而他却把她的脸拨过来,正对着自己,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跟你在一起呢? 如果?方好在心里苦笑,说得如此牵强,这又何必。 她无言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拉下,神情执拗。她不需要他的施舍,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关海波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她脸上的坚毅与她平日的乖顺是那样的不相称,令他惶惑不安,不得不猜想道:是否因为她还惦记着那个人,所以可以这样轻易地推开自己。这个理由一经涌起就变得如此可信,仿佛她所有怪异的言行都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他的脸逐渐泛青,心里一阵阵地涌起凉意。 的确,他不过是想找个伴儿,可是,最起码,这个伴儿对自己要有一些真心吧! 如果她的心永远都系在别人那里,他执著地要把她留在身边岂不可笑又可怜? 他需要走到那一步吗? 难道,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对峙,似乎都找到了自己可以依托的那个理由,然后逐渐心灰意冷。 又有电话进来,是关海波的,他看了眼号码,眉心略拧,立刻接了。 他讲电话的时候,方好紧绷的神经才稍有放松,听得出来,应该是季杰打来的。 嗯……好,你直接去机场,在二号门等我……我已经出来了,半小时以后能到……好,一会儿见。 这个电话来得正是时候,提醒他现在还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有更紧迫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关海波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常态,对方好道:我得去趟德国,马上就要动身,腾玖那边的事还没解决,有些问题在电话里谈不清楚。 方好见他神色凝重,也有些紧张,轻声问他:会有麻烦吗? 关海波转开脸去,望着外面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心情并不轻松,半晌,才闷声道:还不清楚,去看了才知道。 他脸上的沉重令方好深深的不安,如果连一向稳操胜券的他都没有把握,盛嘉能否逃得过这一劫? 她不知不觉中又开始拼命绞手。 关海波低头时无意中瞥见她这个熟悉的小动作,心头蓦地柔软下来--她一紧张就会这样。 原来,她终究还是替自己担心的。 他放缓了声音道:我们的事,先别急着下结论。我离开的这几天,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有浅微的凉慢慢地渗进方好心里。他的语气如此冷静和理智,跟在谈判桌上订一份合同没什么区别。 她是对的,没有人可以撼动得了关海波,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失态,更何况是她,痴痴傻傻的陈方好? 但是,她毕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他烦心,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陪着他走到门口,关海波脚步滞了一下,并不回头,淡淡地嘱咐她,少吃泡面,那东西防腐剂太多,对肠胃不好。 方好稍稍一怔,心里略微回暖了一下,轻轻哎了一声。 一到门外,他立刻变得脚步匆忙,全然没了别的心思,只顾提着箱子往楼下赶,他的背影果敢而决然,方好突然有种预感,他会没事,公司也会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