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 他对江亭远的爱足以压制住对这个世界的恐慌，他会选个风和日丽的早上, 在他唇上落下早安吻，顺理成章的将那些曲折始末一一说给江亭远听。 但不是现在。 叶舟将头埋进江亭远怀里，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鸵鸟。在片场的自信在面对感情上的事情时，瞬间化为乌有。 江亭远其实能够感觉到, 叶舟刚才是有话想要对他说的, 可见他此时缄默，江亭远也不恼, 尽管叶舟什么都没说，但他还是清楚的知道, 是自己没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让他有所顾虑。 他抱着叶舟的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安抚意味十足。他们未来还有很长很长的时光, 他会陪着叶舟慢慢走，对他好一点，更好一点，直到有一天他放下所有防备。 这个过程或许会很漫长，但无论多久，江亭远等得起。 倘若叶舟想要永远隐藏这个秘密，那就如他所愿，让这个秘密永远消磨于岁月中就好，何必非要一探究竟呢。 两人安静的相拥了很久，直到叶舟空了一整夜加早晨的肚子扛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 叶舟有点不好意思，手忙脚乱从江总身上跳下来，“想吃点什么，今天我来做好了！” 江亭远不太在乎口舌之欲，他的饮食向来寡淡，自然不挑剔。不过想了想，还是报了几个菜名。 叶舟一听，耳朵上本就没能褪去的温度顿时更高了，原因无他，只因江总报的这几道菜几乎每个都是他喜欢吃的。 但这害羞也只是一瞬，叶舟立马就清醒过来，果断拒绝道：“不行，医生嘱咐过接下来一周里都要吃清淡一些的。” “炝锅面好了，我记得家里应该还有一包龙须面，你有吃吗？”叶舟嘴上嘀嘀咕咕，腿也不停，径直走到厨房拉开冰箱，熟练的在里面寻找自己要用的食材。 因为工作关系，叶舟上辈子时间比较紧，好不容易有时间逛超市的时候总喜欢一下子买好多东西囤在冰箱。 这个习惯即便穿越也没有改变，以前叶舟在江总家里住的时候，他和江总工作都忙，江总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厨师虽然每天会准时送一日三餐，但难保有时想吃个零食什么的，所以叶舟总喜欢把冰箱塞得满满的，那样会让他很有安全感。 可和几月前相比，江总家里的冰箱现在只能用可怜形容。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放着两排鸡蛋几瓶牛奶和一大扎绿油油的蔬菜之外，基本没什么东西了。 “啧。”叶舟蹙眉，转头问江总，“晚上不会饿吗？” 江亭远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橱柜旁边，身体微仰，靠在橱柜上，违心道：“会。” “那怎么不备点东西吃。” 江亭远看了他一眼，忽然就笑了，“因为你走了以后，没人带我逛超市了。” 叶舟：“……” 行吧，这锅甩的有理有据，相当漂亮，一百昏一百昏。 在冰箱里翻找了半天，叶舟终于从中间的保鲜区找到了之前买的那包还没拆封的龙须面。 这种东西和江总家昂贵的冰箱不太搭，但叶舟那会儿突然很想吃就顺手扔进购物车里了，没想到他自己没吃上，反倒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找到了面，又在厨房的案板上找到了江总早上尚未处理完的蔬菜尸体，叶舟手脚麻利的将它们切了，算是勉强保留了它们作为蔬菜最后的尊严。 而叶舟做这些时，江亭远就站在厨房门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的表情变化，这些对于江亭远而言原本枯燥乏味的事情，像是突然间变得分外吸引人。 叶舟炒了个西红柿鸡蛋做卤，水开之后拆开包装袋准备把龙须面下锅，他刚拿起面，却感觉腰上一紧，紧接着背上被温暖覆盖，被人从身后抱住。 叶舟手一抖，差点没把手里的龙须面吓掉，还不等他问，江亭远却先一步开口了。 因为脸埋在他肩膀的缘故，江亭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这次能不能……” “别走了。” 他语速很慢很慢，字字滚烫，烫的叶舟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再次腾的一下被引燃。 “江哥你先放开，我要煮面啊。”叶舟被他抱的动弹不得，红着脸低声道。 谁料，向来正经严肃，最是理智的江总，此时非但没有适可而止的松手，反倒像是小动物一般在他颈见蹭了蹭。 叶舟推了他两下，然而江总却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纹丝不动，也不说话，就是抱着。 几次无法挣脱后，叶舟缴械投降，破罐子破摔似的将妥协了，“好吧好吧，那你抱着吧。”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很安静，锅中的水已经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空气中还飘散之前炒鸡蛋时留下的香味。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到有些不太真切。 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上午，江亭远却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停下就好了，不需要太往前，不需要太靠后，就刚刚好停在这一刻。 就好。 那个兵荒马乱的一天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与之前相比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是两人之间一直横着的那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碎裂了。 叶舟最终还是没有搬回去。但他偶尔会拉着江亭远一起逛超市，努力将那台华丽的双开门冰箱填满。 两人虽然偶尔依旧会站在超市门口为抢不到小推车而苦恼，但只要对上彼此的目光，笑意瞬间就会在两人脸上游走。 如果要叶舟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叶舟感觉他和江总之间似乎已经直接跨过了恋爱那一环，略过了互相试探，相互了解的缓环节，彼此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清楚知晓。 比起谈恋爱，他和江总之间，或许更像是已经相处了很久很久的……老夫老夫？ “叶导？叶导！” 副导演的声音成功将叶舟从放空中拉回了现实，叶舟回过神，捏了捏鼻梁试图让自己赶紧精神起来。 “休息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继续？”副导用扇子帮他扇了扇风，问道。 眼看已经进入夏季，气温是越来越高，平时在家里还好，有空调吹着西瓜吃着，外面虽热但只要不出门倒也还好。 片场却不一样了，影棚里虽然安装有空调，但一个影棚面积放在那里，那么大的面积即便叶舟不心疼钱，好几台空调没日没夜运转，却也没凉快到哪儿去。 有时候需要出外景就更惨了，空调就别提了，能有个遮阳棚就已经很不错了。 叶舟心疼自己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惊悚马戏团》大部分外景都是挑了四五月份天气不是很热的时候提前拍的差不多了，这样夏天就不至于顶着酷暑在外面蒸桑拿了。 现在电影拍摄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为数不多的一部分戏份却是出于之前场景尚未搭建好不能拍摄，这才被留在了最后。 这么热的天，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也不怪副导演按捺不住来催促。 叶舟掀了掀自己的帽子，冲副导点了点头，道：“行，问问那边都准备好了没，好了就开始吧。” 副导演应了声，拿起喇叭喊了几句，在确认各部门都已经就位后，电影重新开拍。 监视器里，祝宁所饰演的病弱男人和死里逃生仅剩下的最后两个同伴快速奔跑着，眼看身后远超普通蜥蜴十倍体积的巨蜥逐渐逼近，两个跑在前面的同伴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的同时放慢了速度。 近了，更近了。 其中一个同伴拉住了祝宁的手，就在祝宁以为同伴是想帮助自己，想要对他道谢的瞬间，剧烈的疼痛让他险些没昏厥过去。 他的手被锋利的钢针从掌心穿透，钢针上面穿着一块带血的肉，那钢针生生将祝宁的手与那块肉串联在一起。 那肉祝宁见过，正是早上进入马戏团时，他亲眼看到训导员在蜥蜴完成表演后奖励给它的食物。 两个同伴的心思暴露无遗，祝宁所饰演的病弱男人试图想要将钢针从手上拔出，可那是自己的血肉，疼痛让他几欲昏死，脚步也因这剧痛开始踉跄。 同伴的目的终究还是达成了，两人疯狂的向前跑着，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病弱男人哀嚎的声音以及让人心惊的拒绝声。 舍弃了病弱男人的同伴根本不敢回头，他不断向前跑着，明明进入时曾鄙夷过小的可怜的马戏团，如今却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仿佛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两人躲进了一处废弃的马戏帐篷里，精疲力尽的他们却连大口喘息都不敢，捂着嘴防止自己声音太大吸引了外面那群猛兽的注意。 一路逃亡，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这次虽然因为有病弱男人暂缓了巨蜥的脚步，可下一次呢？下一次又有谁能够当做这个饵呢？ 刚才决心放弃祝宁所饰病弱男人暂时结为同盟的两人，此时不过稍稍安全下来，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防备起彼此。 谁都不想做那个牺牲品，对方死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才更大一些。 镜头下，两人各怀心思躲在帐篷里，都在脑海里思考如何才能将对方作为自己活下去的牺牲品。 殊不知，薄薄的帐篷布之外，一双兽瞳正幽幽盯着他们。 “卡！这条过了！” 随着叶舟的声音响起，片场刻意营造出安静的氛围一下子恢复了热闹。 叶舟正回放着刚才拍下的镜头，兜里的手机却忽然发出一阵轻震，他拿出手机，发现是条短信。 “甜品和凉茶就在门口。” “我也在。[笑脸]” 第108章 =贺岁= 情侣款。 看到短信叶舟嘴角不自觉上扬, 手快速在键盘上回了一个笑脸，将手机揣进兜里一蹦一跳的朝外面跑去。 叶舟刚出来, 就见江亭远站在不远处, 不由加快脚步，小跑到他身边, 道：“热不热，给你。” 说着，将自己脑袋上扣的黑色鸭舌帽摘下, 非常自然的戴在江总头上。 江亭远身上永远是正装, 今天也不例外, 正装配鸭舌帽显得不伦不类，再搭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但他并没有拒绝叶舟的好意，反倒握住帽檐，将帽子正了正就这么戴着了。 其实叶舟此举算是多此一举了，江总刚怕叶舟晒到, 所以看到他出来顾不上打伞就走过去了, 就在叶舟替他戴上帽子时，举着遮阳伞的保镖已经及时赶到, 将两人罩在伞下，为他们遮阳。 叶舟不怕晒, 他之前从南非回来后已经基本是个小黑人儿了，南非那么晒他都不慌，更别说这里了,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明星，糙就糙了点呗，多有男人味儿！ 江亭远摸了摸他的头，两人一起回到了片场。 片场的众人已经对这位江氏的总裁见怪不怪了，实在不能怪他们反应平静，换谁隔三差五经常能在片场见到江亭远，再见也不会惊奇。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江总基本每隔两三天就会来打卡，剧组工作人员的态度也从最初的诚惶诚恐，变成了如今的见怪不怪。 “大家停一停，叶导请大家喝凉茶，吃甜品，需要的可以到前面领。” 随着副导演一句话，本就热闹的片场顿时更加热闹了，纷纷向叶舟和江总道谢。 江总每次来都会带好多东西，并以叶舟的名义送人情，不过虽是以叶舟的名义，但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两人关系好，所以道谢也是和两人一起道谢。 叶舟拿了两瓶凉茶，一杯拧开瓶盖递给江总，一杯自己仰头灌了好几口，舒服的叹了口气，“江哥，你要不要看看我刚拍的镜头，我感觉拍的还不错。” 江亭远自不会扫他的兴，随他一起走到监视器旁，拉了把椅子在叶舟身边坐下，随他一起看向屏幕。 不得不说的是，叶舟之前两部作品能够火起来绝不单单只有运气，他的镜头给人一种非常有张力的感觉。 拍《一场闹剧》打斗戏份时就已经出现端倪，后来在《逐光》兄弟两人和老混子撕打的时期，他的个人风格已经愈发明显起来，被不少影评人所注意到。 不过那两部片子打斗戏份终究不多，更多的还是以文戏为主，再加上两部作品在业内都存在不少争议，所以影评人们在提到时也只是略提一二罢了。 但如今《惊悚马戏团》却完全不一样了，几乎整部电影有70%都是打斗厮杀逃命情节，所有演员除了开场那为数不多的一段戏外，不是在奔跑逃命就是在逃命的路上，鲜少能够闲下来。 给了叶舟足够的发挥空间，可以让把他的优势发挥到极致，以往叶舟喜欢在演员身上下功夫，但这次却不同，他在镜头与画面上做起了文章。 说起来，这还要归功于上辈子的经历。上辈子叶舟待过的剧组，永远是大写的‘穷’字。大导演不愁投资，小导演拉不来投资，没投资就意味着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而稍微震撼些的场面都是需要用钱堆出来的，观众看到可能一两秒的内容，剧组就要花费几十上百万，大导演有时候甚至上千万就为了短短的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