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你 第56节
简澄笑了笑,没在意,边往场馆里走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给她:“你也戴着吧。” 汪兰芝一脸拒绝:“我不。” 简澄笑呵呵塞进她手里:“咱俩一起发大红花。” 汪兰芝被她逗笑了,虽然很不愿意,还是把口罩挂在了耳朵上:“行吧,我舍命陪乖乖。” “啧。” ** 运动会很快结束了,简澄寻到的这点小兼职也紧跟着结束。 今年和往年不同,周宸明和阮红瑛结了婚,说好带着孩子们回老家住几天,陪陪简澄的外婆。 春节前两天,周寂川便在家装了个监控,也装了自动喂食喂水的机器,那几天他不在也好让三月自己吃饭喝水,不在的时候还能从监控里看看它。 简澄在手机里装了监控app,就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妈妈你看,三月在睡觉呢!” “快看快看!它去吃饭了!” 阮红瑛被她烦得不行,却也没办法,只好连声附和:“嗯嗯嗯。” “就是看不清楚它水碗里的水还剩多少。”简澄颇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 “没水喝自己不会去厕所?” “它怎么可以喝厕所的水嘛!” “你外婆的猫都会喝。” “那不一样,那是土猫!土猫还吃老鼠呢!” “土猫也是猫,有什么不一样?”阮红瑛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就别操心猫了,让你吃药你吃了没?不是说嗓子不舒服吗?” “没,可能就是昨晚着凉了。”简澄说着清了清发痒的嗓子,“放心我身体好着呢,师父说我比牛还壮,用不着吃药。” “那你看看家里药箱差不差什么东西了,没有下午出去买点儿,正月里不能去药店的,万一生个病受个伤会很麻烦。”阮红瑛推了推她。 “哎呀妈妈,这都什么陈年老迷信,您堂堂国家公务员还信这个。”简澄站起来往楼上走,“我睡午觉去了。” “这孩子……” 买药的事从心里溜了一遭,被简澄打了个岔子,阮红瑛也就忘了。 直到晚上,她发现简澄咳嗽起来,忍不住的那种咳嗽,像是真感冒了。结果去打开药箱一看,里面没有感冒药,只有几袋快要过期的板蓝根。 “澄澄,妈妈出去给你买个药啊。”阮红瑛对沙发上边咳嗽边看电视的简澄说。 简澄这会儿脑袋晕乎乎的,咳得肚子都在疼,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没多久,阮红瑛回来,算时间该是连小区大门都没出,简澄掀了掀眼皮:“这么快?” “没有。”阮红瑛皱着眉坐下来,从兜里拿出手机拨号,“奇了怪了,小区门口拉着警戒线呢,说是不让出去,问什么原因也不告诉我,给你叔打个电话吧。” 简澄抱着抱枕歪倒在旁边:“唔。” 电话通得倒是快,但那边特别嘈杂,像菜市场似的。 简澄没少给周寂川上班的时候打电话,也从没听到过这么吵闹的医院,简直能脑补出聚众游行的人流量。 她不禁侧头看了一眼。 “喂,老公,你那边怎么回事啊?”阮红瑛也感觉到不对劲。 “阿瑛,你和澄澄在家?”周宸明的声音有点焦急。 “在呢。” “好,听我说,玄关柜左上第三个柜里边儿有消毒液,把家里和院子里都洒一遍,从现在起别出门,在家好好待着,有什么事都别出门。” 阮红瑛一听,眼睛都红了:“到底怎么了啊?” “疾控中心刚诊断出一种新型冠状病毒,是从三院病人身上提取的,现在我们院急诊也有大量疑似病例,有可能会爆发疫情。”周宸明一边解释着,一边还在部署安排工作,“赶紧给南苑分院打电话,别再往这边送了,你去120调度室找刘主任,快去。” “老公。”阮红瑛担忧地看了眼简澄,“可是澄澄感冒了,家里没药。” 周宸明声音紧张起来:“感冒?什么症状?” “就是咳嗽,还没有别的症状。” “有发烧吗?” 阮红瑛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没。” “行。”周宸明似乎松了口气,“你听话,别出门,先把家消毒,我这边有空叫人给你送药回来。” “好。”阮红瑛捂了捂嘴巴,眼眶已经湿了,但还是保持平静地对他说:“你注意安全。” 周宸明那边顿了顿,回过来十分低沉的一个字:“好。” “妈妈。”简澄恹恹地眨了下眼睛,“发生什么事了?” 阮红瑛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握住她的手。 “澄澄。”她目光认真地看着她,“还记得非典吗?” 简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她知道的。 那时候她虽然还小,还没懂事,也没有受到过半分疫情的威胁和恐惧。但那会儿简然八岁,简遇六岁,他们从电视新闻里亲眼见证过当时的惨状。 听师兄师姐说,师父师叔们在寺里日夜诵经,给那些无辜逝去的亡灵祈福超度,整整半年,没有一天休息过。 那时候死了很多很多人。 “妈妈。”她心里慌得不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孩子大了,更何况周寂川此刻也处在最危险的风口浪尖,阮红瑛不打算瞒她:“你周叔叔说,可能会爆发一场疫情,不知道会不会比非典可怕,小区门口被封锁,应该是咱们这儿有病例了。” 嗓子眼猝不及防地一阵痒,简澄咳嗽了几声,片刻才平静下来。 她拿出手机给周寂川打电话,打了六次都没人接,还想继续拨号的时候,阮红瑛把她手机夺过去:“好了,别太担心,寂川知道会照顾自己的。倒是你,自己都生病了,好好养病才是,妈妈去给你倒点热水啊。” 简澄吸了吸鼻子,咽下一阵汹涌的泪意:“嗯。” “对了,家里有梨呢。”阮红瑛笑了笑,“给你煮个冰糖雪梨,止咳的。” “嗯。”她两眼无神地盯着沙发边角。 当天凌晨十二点多,周宸明派的人终于给她们送药来,满满一大袋,什么都有。 而短短几个小时时间,网上已经散布了各式各样的新闻。 简澄全都看了,官方的,非官方的。 庆幸的是她没发烧,不然都要被当成疑似病例,现在药店里连退烧药都不准卖了。 送药的人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连一双眼睛都遮在厚厚的护目镜里,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但还算是带来点好消息: “嫂子放心,你们小区没有确诊病例,只是这片其他小区有两个疑似,所以全封锁了。那小区离得很远的,应该没事,这段时间可千万注意防护,戴好口罩啊。” “嗯,谢谢你了。”阮红瑛满脸感激,“你们也要小心。” “好嘞。那我走了啊。” 人离开后,阮红瑛摸摸女儿的头:“行了别怕了,咱们这儿没有,跟我回屋吃药去。” 简澄也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从第二天开始,她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都不出来了。 阮红瑛没办法,只好把做好的饭菜和药放在门口,让她自己拿。 在床上浑浑噩噩度过了又一天,这个年没一点年味儿。 除夕晚上,周寂川终于给她打来视频。 “怎么了?”手机里传来男人担忧的嗓音,他这会儿正在吃饭,模样有点疲惫,但依旧特别耐心温柔,“听阿姨说你自己吓自己?” 看起来他只是有点疲惫,但还很健康,简澄心口悬了很久的一块石头落下来,嗓音闷闷的:“我没有。” “没有?”他笑了笑,“那怎么关房间里不肯出来?憋坏了怎么办?” 简澄抿抿唇:“就是有点怕,万一呢。” “没有万一。”周寂川隔着屏幕挠了挠她的下巴,“送医院那些人隔天都上呼吸机了,你这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万一?” 简澄眼皮颤了颤:“呼吸机?那么严重吗?” 周寂川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勾起唇,不再跟她说这个:“你别自己吓自己了,没什么病也能吓出病来。” “可是。”她垂了垂眸,嗓音很低落,“会馆有很多确诊病例,我执勤那些天,每天都在……” 男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问她:“戴口罩了吗?” 简澄点点头:“戴了。” 他的话她特别听,每天都戴得规规矩矩,确定没人才会摘下来透透气。 “那不就得了。”周寂川笑着说,“你说你嗓子疼,咳嗽,那就是上呼吸道感染的症状,感冒都会有,你也没发烧,怕什么?” 简澄还是担心得不行:“可是有人说症状不一定是发烧啊,也有人嗓子疼咳嗽这种,还有拉肚子什么的……” “澄澄。”他放下筷子,望着她,眼神略凝重,“知道你这是什么病吗?” 简澄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啊?” 男人用手指了指脑子。 “……”简澄愣过一秒后,突然明白过来,“周寂川!你说我脑子有病!” “嗯,还不算笨。”周寂川勾着唇笑话她,“看来问题不大,有的治。” “哼。” “好了,乖乖吃饭吃药,别胡思乱想,让阿姨担心了。”周寂川沉下声来,眸光温温地,带着些哄,“也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简澄鼻子一酸,眼眶也阵阵发热,瓮声瓮气道:“你也别让我担心。” 周寂川笑了笑:“嗯。” “你要好好治病救人,但是也要保护好自己。”简澄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哭出来,“我还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