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曾天信曾经说洛十方不理解他的感受，实际上，并非如此。 洛九州去世前的几年里，每天都处在衰弱与病痛之中，当时洛十方还是初中生，果断申请了通校，每天天不亮起床去学校，晚上上完自习才回家，还得经常请假在家修炼，照顾养父……那段时间，身体的难熬还是其次，心灵的难熬才是最主要的。 洛十方难道不想让洛九州活下去吗？当然不可能，他花更多的时间去修炼，去考证，去联系名医，还自学了针灸、岐黄之术，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养父不再痛苦，能延长寿命。 他也也曾可耻地想到一些邪恶的术法，但这些想法很快就被他放弃、碾碎……他养父希望他做个优秀正直的人，他自己也是如此。 所以，他只能竭尽全力，送养父体面地离开，无论是修炼还是学习，都试着做到最好，让养父能够为他感到骄傲。 再者……邪魔外道的术法，早晚都会引起反噬，因果循环如此，恶因不可能结出一个善果，只是得看报应来得是早还是晚。 眼下曾天信的痛苦，是自己带来的。 所以，不值得洛十方同情。 “我刚才所说的只是我的推断罢了，如果他能够得到更好的照顾，也不是没有延长生命的可能，不过太难了。” 玄门界的资源，很多时候是用钱都买不到的。 王柒闻言，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真是让人遗憾，虽然履历有污点，但也是个好不容易混到今天的大明星呢，演技至少是有的。这么一搞，命又缩短了。” 棕发蓝颜的青年主教在身上比划了一个十字架，对还在沉睡的曾天信道：“可怜的人啊，希望你能够乐观积极地活下去。” 洛十方看了对方一眼，心道曾天信应该不信教，不过信不信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对王柒说：“王庄主，你不是前天就回去了吗？而且你并没有加入特殊部门，管理区域应该局限于自己的飞鹤山庄，怎么今天会赶过来？” “噢~是这样的，我前天把要到你签名照的事情跟我家小弟说了，结果他就吵着闹着要过来。不过这几天的车票和机票都不太好订，他好不容易抢到了今天中午的车票，赶到后就是下午三点了。然后这小子又因为人生地不熟地晃悠了好一阵子，等他抵达酒店的时候，颁奖典礼也快开始了，他就只能在和我在酒店里看直播。” 王寒热切地主动握上了洛十方的手，手心中冒出些许冷汗。 “你、你好啊，十方！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了，你是咱们玄门界的天才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考上了三级天师证了，不像我，现在还只考过了二级。我从你最开始上新闻那会儿就关注你了，我的微博账号叫‘快乐王子小肌霸’，平时虽然有留言但没上过热评……” 洛十方礼貌地笑道：“王庄主跟我说过你，他说有个弟弟叫王八……不，是王寒。” 不是他故意叫人家外号，实在是对方接二连三地用了“霸”字，让他一个顺口就不小心……嗯。 王寒反倒是惊喜地快要厥过去：“你喊我小名儿了？以后这个小名就是属于你的！” “额……”洛十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我不是有意的，我还是和别人一样叫你吧。” 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要用“王八”喊一个人，这不是骂人吗，太坏了。 王寒有些遗憾地说：“可是十方，你总得跟别人喊点不一样的，不如……就叫小霸吧？” ——小霸、小霸吧。 小爸？ 小爸爸？ 洛十方：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 王柒或许是觉得自己弟弟的表现过于丢人现眼，连忙说：“你还是叫他‘大寒’吧，反正大家都使用他旧名的外号称呼他，还都加上个‘小’字。但这个小子年纪比你大，你用‘大寒’称呼他还正经点。” 洛十方感谢地看了眼替自己解围的王柒，转而说：“嗯，大寒，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你好~”王寒目光灼灼，沉浸在一阵飘然的快乐中，“我是大寒，我真的很大，尤其是年纪。” 洛十方维持着礼貌性笑容：“你好。” 王寒逻辑无比混乱：“你也好，我真的很好。因为我是大寒，我比你大，别太担心。” 洛十方：“……” 总觉得这对话不大对劲。 他试着小力地抽了抽手，结果发现没能抽开。 不过用力的话，似乎会伤到人家的心。 就挺纠结。 严渊忍了又忍，在旁听了几段无意义的对话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现在还有事件没有彻底解决，请这位先生严肃认真一些，不要妨碍到其他人的工作。” 几乎是在王寒握住洛十方双手的刹那，一旁的严渊就眉心一跳。 不过考虑到，与粉丝之间的握手与小小的拥抱算是正常交流，所以他没有吱声。 结果王寒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不说，还露出了“垂涎又咸湿”的表情，一边说着疑似是流氓语录中出来的话，另一边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洛十方身上去。 简直不能更加言行一致！ 甚至于严渊释放的寒气，对方一丁点都没能接收到，可能是魔免过高。 霸总先生恨不得立刻取出问情刺，抵着某双觊觎自家白菜的爪子：我要让你明白我的立场。 不过在那之前，王柒这个做兄长的就将拳头重重地敲在了王寒的脑门上。 “给我退到后面，丢人！” 王寒冷嘶一声，洛十方双手往回一抽，两人这才松开。 严渊终于也觉得王柒为人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王寒被拎着命运的后领，被王柒给提到了身后，只是仍然不住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时地流露痴汉笑容： “嘿嘿~我这辈子都不要再洗手了。” 洛十方有些纠结地想着：好孩子要保持卫生，勤洗手…… 所以严渊立刻从口袋里取出一包湿巾，拆开，看似亲切实则高冷地丢给了王寒，不顾对方一脸忧郁，就差像是对待小朋友那样给对方擦手手了。 真·霸总式慈爱。 王柒无奈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十方，我弟他给你丢人了。他这人就是逗了点儿，一根筋了点儿，笨蛋了点儿，长得没我帅那么点儿，其他时候都是正直好青年，顶多在路边看到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会挪不动腿移不开眼的老蛇皮。” 洛十方和严渊面面相觑：这评论是不是夹带了一些私货。 算了。 此时警员们已经点燃了迷魂香，有序地将香放在每一个人的鼻子前扇了五秒，确保对方能够忘记今晚发生的事情。 洛十方看了眼正在四周转悠，嘴里不断地念诵圣经的青年主教，问道：“看来你们是被临时派过来的，驻扎在这片区域的三级强者是？” “是一位叫做雷厉霆的女性，不过正在执行另一个任务，所以这里就由我们来负责了。算上你，一共有四个三级，真是个奢侈的任务。”王柒半开玩笑地回答道。 洛十方：“那位外国的先生是？” 王柒介绍道：“哦，他是詹姆斯·爱德怀德·苏马里，别看他这么年轻，已经是一位主教了。他的父亲是英格兰人，母亲是华夏人，不过因为家庭原因，他从小就在华夏长大，拥有华夏籍，英语很好，但普通话讲得比我还溜。” “原来不是外国人，不好意思，是我先入为主，失礼了。”洛十方道了声歉。 两人互相道了一声好，就没有更多互动。 洛十方和教廷不熟，双方之间除了确认“魔神的祝福”那次后就几乎没有往来了，跟理查德之间的私交倒是不错。 王柒复而问道：“不知道十方你这次有没有什么收获？这次事件挺严重的，让整个玄门界都大为震惊，瞒瞒普通人倒也罢了，其他人是瞒不过的。”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够透露具体消息，真是不好意思。”洛十方歉然一笑，“不过我的确是有所收获。” “哦？稍微透露一点能够透露的，怎么样？也不知道那灵界人究竟是什么脑子，居然造出个网站，他们那边科技是不是很高，甚至拥有反侦察技术？”王柒好奇地问道。 洛十方：“我对他们那边的技术并不了解，不过想来，既然他们能够通过电能制造禁制，撕开两界通道，应该也能做点别的。我们这里的科技进步，总不可能瞒得过那边。” “真是一群狡猾的东西。”王柒骂咧了一句，“你没受伤吧？” 洛十方点头：“没有受伤，倒是你们派了这么多车辆，还是将这些昏睡的人带去医院吧，也方便处理后续事项。” 王柒：“没问题。等迷魂香一个个熏过后，就立刻把他们打包带走。” 二十个警员行动起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没过几分钟，警员们就纷纷表示处理完毕。 王柒既然接下这个任务，那么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洛十方闲话家常。 但他还是对齐宇飞和澹台泠沨竖了竖大拇指。 “你们俩可不容易，一个一级天师，还有一个二级的半妖，居然能够帮到洛十方。说起来，你们俩也是明星啊，我看过你们的节目，要不要来飞鹤山庄玩？免费，你们顺便帮我们微博上宣传一下就成！” 两人纷纷表示，如果有时间一定会去。 他们都是不停接工作的大忙人，如果不是体质比常人好，换个普通人长时间根据两人的日常安排规划工作与休息，早就被送到急救室去了。 王柒从上到下地打量着齐宇飞，啧啧称奇：“你小子身上妖气还挺重，妖化得过于厉害了点，应该是个把妖怪吃掉的狠人吧。” 骤然被戳破藏在心底的秘密，齐宇飞倒退了一步，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王柒反倒是眼睛一亮，一副哥俩好地上去搂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吃几个妖怪算什么？人和妖本来就是两个物种，就算披了层人皮，那也不是人啊。不过这年头，妖怪少了，避人而居，就连我们飞鹤山庄那儿，也有十年没出现过妖怪了。你能吃掉一只妖怪，获得它的能力，也是一种本事，更是天大的机缘。” 齐宇飞闻言，顿时有些意动：那如果它多吃几只狐妖，是不是就能…… “王庄主。”洛十方皱了皱眉，打断了正在交流的两人，“妖若是生出灵性，且没有害人，便不得肆意打杀，否则容易招惹恶果。” “害，我也就是给他一个建议罢了，我看他身上妖性重，估计吃的是一个害过人的妖怪，如果不来点灵狐肉啥的中和一下，以后性子可就越发暴烈了。” 王柒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圆形的玉珠，放到齐宇飞手里。 “这是净灵宝玉，挺值钱一玩意儿，不过对我而言没啥用，就顺手给你好了，之后多来飞鹤山庄捧捧场，给我打打广告做做宣传，咱们也交个朋友。” 玉珠一入手，齐宇飞就感觉心境一片澄澈：“好神奇！” “那是，几代前妖魔遍地的时候，这可是个宝贝儿，现在反倒是没啥用处了。”话虽这么说，但王柒脸上还是流露一些自豪之色，显然是对飞鹤山庄的底蕴感到骄傲。 这两人一个愿意送，一个愿意收，洛十方就只多叮嘱了一句：“别轻易吃妖怪。” 齐宇飞径自点着头，也不知是否真的将他的忠告听了进去。 不过，对方这半年以来，的确没有动用过妖术害过什么人。 就算是以前生出过害人的心思，还为了试探洛十方而在舞台上动过手脚险些害到别人，但后来他受到了洛十方的惩罚，在后者的注视下将曾经抢来的资源给还了回去，倒也算识相。 半妖有一半是妖，是超凡者，齐宇飞选择成了公众人物，那就休想瞒得住特殊部门。 洛十方记得星海娱乐集团里有一位二级道士成了职员，想来对方自有行事准则，他一个外人也无需过问。 眼看着所有相关人员都被安排上后，洛十方他们便也打算暂时返回酒店，之后立刻联系四级前辈，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一说明。 而曾天信和澹台泠沨则坐上了来时的面包车，和洛十方他们一样回酒店，并不去医院。 就算是华佗在世，面对魂魄出了问题的曾天信，都要说一句“没救了，等死吧”，依靠现今的医疗技术还无法修复灵魂的损伤，也没办法将蛊虫给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