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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愣了一瞬,委屈地抽了抽鼻子。 “抱歉。”霍珣连忙俯身去捡,五指太过用力,稍微一碰,糖画碎成好多块。 “我再给你买。”说着,他取下腰间玉佩,递给摊主,“给这个孩子再做两个,其他的,每人各做一个。” 孩子们高兴地向他道谢,举着糖画,心满意足跑开了。 喧闹声中,霍珣跪在雪地里,将四分五裂的糖画拼凑起来,是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原来太过在意一样东西,是会捏碎它的。 年轻帝王静坐良久,抬手掸去落雪,“长州,回宫吧。” 褚叡将他扶起,霍珣到底没有再逞强,坐上马车,心道,这时节,塞外的雪应当齐腰深了罢? 听说北戎单于身子不太康健,有意立储,希望这任单于能活久一点。 活着等到他亲率燕军踏破王庭,斩下那颗头颅,告慰无数英烈在天之灵。 第35章 变故 “爹爹死了呀。” 时光荏苒, 岁月匆匆,一晃眼,便到了乾宁三年冬。 岁末, 严郁回京述职。 距离上次来靖安,已过去了一年光景, 天子的身体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君臣两人在紫宸殿对弈,霍珣轻松赢下一局,说道:“既然来了京中, 就多住一段时日吧,等来年开了春再回漠北也不迟。” 严郁点头,温言劝说,“陛下定要保重身体。” 类似的话, 他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霍珣神色淡漠,答道:“放心, 孤还能撑下去, 不会有事的。” 因宫门即将落钥, 严郁没有久留,行礼告退。 烛火晦暗,年轻帝王将一枚枚棋子捡回棋笥放好, 而后拾起披风穿好,阔步往外去。 余泓连忙跟上,“这么大的雪,陛下要去何处?臣为您传辇吧。” “你不用管。”撂下这句话, 那抹玄色身影没入夜雪。 余泓知晓,他定然又要去长秋殿了。 天子不喜让人作陪,他们这些內侍也不敢跟过去, 余泓只好将此事报给褚叡,请他前去查看情况。 褚叡赶到时,长秋殿内点着一盏小小烛台,光亮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湮灭在肆虐的风雪之中。 他没有上前打扰,静静立在石阶下等候。 殿内,霍珣对着那玉雕独坐良久,缓缓开口,“我原本想今年就出兵塞外,可是师傅劝我,北戎单于缠绵病榻,储君迟迟未立,不如先等一等,让塞外六部继续撕扯内耗。” “师傅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还是耐心等一等,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他伸手抚了抚玉雕的面庞,眸光温柔痴缠,“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下辈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离开长秋殿前,霍珣带走了放在香案上的那柄匕首,是当年送给她防身用的。 褚叡立在石阶下等他,他不动声色将匕首藏入袖中,“回去罢。” 两人迎着风雪往紫宸殿行去,忽然,霍珣淡淡开口,“等过完年,也该帮你找一桩姻缘了,来京中这么久,可有看得上眼的姑娘?” 褚叡惊诧,“陛下怎么也想起要为臣保媒?” “孤难得做一回媒人。”霍珣笑了笑,“若有喜欢的,就告诉孤,不必顾虑其他。” 褚叡讪讪地摸了摸下巴,“还真没有。” 没有便没有吧,霍珣也不强求,又说:“你觉得明姝和阿郁两个人怎么样?” 褚叡明白他的意思,“阿郁那小子一向喜欢县主,就是不知道县主的心意……” “这几年,她不肯离开靖安回漠北去,是因为担心孤这个兄长身体太差,哪天突然就去了。”霍珣道,“可是姑娘家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等时机合适了,孤再问问她的想法。如果她也属意阿郁,就先把亲事定下来。” 乾宁四年春,云栖寺的千瓣碧桃灼灼绽放,薛明姝主动邀请严郁去赏花。 尽管一年只能见上一面,两人常有书信往来,情意并未淡去。 前来踏青的游人很多,严郁时不时抬手挡一下,小心翼翼护着她不被人撞到。 终于行到无人处,薛明姝将平安符和绛色剑穗交到他手里,“阿郁,送给你的。” 严郁惊喜地道,“多谢县主。” “别跟我那么客气,这都认识多少年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唤我明姝吧。”薛明姝望着她,“自从苏娘子去后,兄长的身子就没好过,我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宫中,这才没有离开靖安。” “阿郁,我知道兄长想御驾亲征北戎,等到那时,我再来漠北找你。” 她的话如一支羽毛,轻轻拂过严郁的心,终于,他鼓足勇气,“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薛明姝含笑反问他:“你想的什么意思?” 严郁性子沉稳内敛,从不轻易将情爱挂在嘴边,被小女郎一问,立时红了脸,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幅窘迫模样,薛明姝眉眼弯弯,笑意更深了,“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顿了顿,她又道:“咱们快去赏花,待会儿早点去我府上,苏伯母教我做了桃花糕,待会儿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严郁会心一笑,“好。” 山风拂过桃林,落英漫天,春光正好。 两人还未逛完,就被內侍寻到,说是天子召严将军和县主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