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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年忍俊不禁,屈指轻弹了下静姝的额头,略作沉吟,曼声道:“父亲自知理亏,不论母亲如何发泄心中怒火,父亲都是一味的纵容……” 谢瑾年脸上笑意寡淡下去,言语微顿,才继续道,“父亲五年如一日地讨好母亲,母亲到底被父亲哄得心软了,容父亲进了似锦院。” 静姝扬眉:“既是都哄得母亲心软生了慧姐儿,父亲又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把母亲惹得与他各自安好了?” 他家娘子这张嘴…… 谢瑾年哭笑不得,捏住静姝的嘴唇轻捏了下,笑问静姝:“可还记得京城宅子里那栋竹楼?” 静姝颔首。 当然记得,那竹楼可是让她第一次见识到了谢瑾年的臭脾气:“印象深刻。” 谢瑾年自是也想起了那竹楼引起的小别扭,不禁用指腹轻抚掌中柔荑:“慧姐儿幼时顽劣,觑着空子一个人偷溜进那座竹楼是真,不过并非是玩忘了时辰,而是见着了幽居在竹楼里的大姑姑。” 静姝不禁皱起了眉:“可是大姑姑吓着慧姐儿了?” “何止是吓着了,若不是我寻了过去,慧姐儿怕是连命都没了。”谢瑾年垂眼,掩下眼底情绪,不辨喜怒地道,“慧姐儿可是母亲的命根子,这事儿一出,母亲自是不肯善罢甘休。” 想想谢老爷之前那尿性,静姝摇头轻嘲:“父亲怕是又没能做个人。” “大姑姑幽居竹楼,泰老爷是知道的。”谢瑾年不禁冷嘲,“母亲要拿大姑姑是问,打定了主意想要了大姑姑的命,父亲自是不肯。” 当日那宛若天翻地覆般的争吵历历在目。 也就是从那一年、在那座黑漆漆的竹楼里,他彻底知道了自己个儿的身世。 看着谢瑾年眉宇间的冷意,静姝伏进谢瑾年怀里,环住谢瑾年的背,轻轻拍了拍。 暖玉入怀,驱散了心底的郁气。 谢瑾年拢紧手臂,低头用下巴轻蹭他家娘子鬓边发丝:“那一年父亲母亲彻底决裂,母亲当即带着慧姐儿回了南虞。父亲于陛见时请辞,不知他与今上是如何分说的,最终结果便是将差事与谢家一并转交到我手上,他回到南虞便躲进繁花苑里修了道。” 想想谢瑾年当时的处境,静姝就觉得心疼。 病歪歪的少年,爹不疼、娘不爱的,尚未从得知身世的冲击中缓过神儿来,便要接手偌大的谢家、要游走于黑暗里替亲爹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静姝情不自禁地仰头亲亲谢瑾年的下巴:“这一对儿渣爹,欺人太甚。” 谢瑾年低笑,用下巴蹭蹭静姝额头,轻声道:“嗯。父亲或有苦衷,但今上……”一点也不算冤枉他。 一对儿爹渣不做人,谢瑾年那宛若蛇精病一般的恋爱脑亲妈却算是罪魁。 静姝念及安安稳稳幽居于竹楼里的人,心中便替谢瑾年、替谢夫人和慧姐儿不忿:“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她便什么事儿也没有?” 谢瑾年轻抚怀中娇娘的背,不带情绪地道:“父亲陛见回来便使人封了竹楼,自那年至今,她半步也未能离开过竹楼。” 哦,这是软禁起来了啊。 静姝撇撇嘴,只觉得有些太便宜她了:“有泰老爷撑腰,能关的住她?” 谢瑾年拢紧手臂,抱着静姝沉默了须臾,道:“为夫接任差事以后,第一次陛见时,叩请了一道圣旨。” 静姝仰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谢瑾年。 “为夫叩请今上下旨令谢氏长女妙婧幽居竹楼,终生不得擅离一步。”这是年少的他对生母的恨,谢瑾年垂眼,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家小娘子,嗓音有些发紧,“娘子可会因此怕了为夫?” 怕? 静姝摇头:“妾身因何要怕?” “可。今日起你终此一生只是谢家子。” “年哥儿,你好狠的心肠,她可是你亲娘,你……你……” “你有心了。” 他请下那道圣旨,从今上到祖母、再到谢夫人,个个都是怕他的——怕他的冷情绝性。 只有父亲看出了他此举的深意,轻叹了一声:“你何苦如此?”,却也是有些忌惮他的。 不承想,时隔七载,他还能遇到不怕他的娇娘。 谢瑾年下意识地拢紧手臂,自嘲:“我连亲娘都能狠心幽禁,还有甚么事是做不出来……” 静姝以吻封缄。 堵了谢瑾年的话之后,静姝笑意盈盈地看着谢瑾年,点着谢瑾年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于妾身心里,夫君是再良善不过的人,他们怕你、忌惮你、厌弃你,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说完,静姝跪坐起身,捧着谢瑾年的脸,亲亲谢瑾年的眉心:“夫君放心,日后自有妾身护着你,再不会让人把你欺负了去。” 谢瑾年忍俊不禁。 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把他家犹如披上战甲的小娘子抱进怀里,犹如抱住了他此生最大的福运:“好。” * 饶是谢夫人和谢老爷的虐恋情深,精彩不亚于书城app里任何一篇追妻火葬场文。 静姝也没了等着谢老爷回府,探究他们是HE还是BE的兴趣。 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静姝便领着彩云、追月、立春、立冬,带着谢瑾年指派的一行护卫,乘着马车碾着声声晨钟声离开了谢家。 天将明,清晨的南虞城逐渐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