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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管家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说,“老爷说‘恶妇如此歹毒,竟敢苛待大姑娘,他若是无有补偿,闭眼之后着实无言面见大老爷’,是以特特吩咐老奴,把这些给大姑娘送来。” 陈管家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沓子纸张,想来这便是封正则先前让陈管家奉上的,“国公府的诚意”。 静姝抬眼,看了彩云一眼。 彩云会意,立时近前,去取陈管家捧着的那沓子“国公府的诚意”。 陈管家攥着那沓子“国公府的诚意”,紧紧地攥了一瞬,才苦着脸松开手。 厚厚地一沓子纸。 有长长的十五页礼单,有京中三处大宅、两处园子、十五间铺子的房契,有京师城郊及祖籍靖水周边共计万亩良田的地契,还有关外盛产老参山珍的两座山头。 这可真是好大一份诚意,不怪乎他那叔叔会不舍得,豁出去得罪昌平侯府也要努力扑棱一下。 静姝把房契地契捡出来,翻着那十五页礼单:“这礼单上的东西可是一遍儿带过来了?” 陈管家苦兮兮的点头:“已是在府上了。” 静姝有些满意,总算不算白在这里听他们有的没的说了一大通。 把十五页礼单递给彩云,让她去寻陈嬷嬷一道去查对“国公府的诚意”可有作假,静姝看着仿佛略松了口气的陈管家,似笑非笑:“大舅舅和大表哥替我讨来的诚意,我看见了。不知方才陈管家催逼着我赶快去看的,我二叔背着我大舅舅给我备下的诚意又是什么。” 陈管家脸色霎时变成了菜色,余光偷瞟着封正则,嗫喏了良久,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边厢,八皇子府的裘管家见陈管家如此行事,大胖脸变得有些冷——这和说好的可不太一样。 既然你不仁,便休怪咱家不义了。 一双胖成缝儿的小眼,在封正则、静姝和陈管家身上转了一圈,心中立时有了主意,裘管家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个咱家知道。” 封正则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孔,显出一丝波澜,扬眉看向裘管家。 静姝却是毫无意外,垂下眼,不紧不慢地数地上的光影格子。 裘管家无视了陈管家频频递给他的眼色,慢悠悠地说:“英国公觉着谢家娘子一介女流,经营读书人荟聚的点石斋着实有些不像,特特儿替谢家娘子求到了咱们家殿下跟前儿,请咱们家殿下接了谢家娘子的点石斋……” 裘管家转身朝着封正则行了一礼:“咱们家殿下知晓谢家娘子乃是昌平侯的外甥女,自是万般不肯的。奈何英国公苦苦哀求。” 裘管家当真是唱作俱佳,用帕子掩着口鼻,一脸的无奈:“世子爷也知道,从咱们家娘娘那论,咱们家殿下还得跟英国公唤一声舅舅的,是以也不好硬是拒绝,便只好应了下来。” “不过咱们家殿下也不是白要了谢家娘子的点石斋……”裘管家自怀里掏出轻飘飘地一页纸来,“青衣街上的古董铺子,换谢家娘子那不盈利的点石斋,咱们家殿下也是宅心仁厚了。” 封正则接过那页纸扫了一眼,确实是青衣街上面阔五间的铺子,那铺子他去过,生意不错。 若只论门面价值,确实与点石斋相当。 这他便不好说话了,况且在他看来那点石斋早晚是个祸端,倒不如就此兑给八皇子。 封正则把房契递还给裘管家,略一颔首,算是表了态。 裘管家心中一喜。 既没得罪了护犊子的昌平侯府世子,又能完成了八皇子交代的差事,这个胖管家在心里很是夸了自己百八十句机智。 裘管家欢喜了,陈管家却是要哭了。 裘管家该撑的门面没撑起来,还上下嘴皮子一碰,硬是把黑说成了白,害得他家老爷既赔了私产又折了名声。 若是这般回去,老爷能扒了他三层皮,然而,若让他反驳那便是驳了八皇子的脸面,老爷和太太能每人扒掉他十层皮!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陈管家晃晃仿佛绕着星星的脑袋,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静姝本还想着看一出“狗咬狗”,不承想陈管家竟是这般不中用,摆手示意立冬去替陈管家掐人中。 那边闯进门那会子,一张嘴叭叭叭,恨不得把陈管家做亲兄弟来疼的裘管家,却是仿佛没发现陈管家晕了过去,只掉转身,朝着静姝笑眯眯地说:“谢家娘子,这买卖如何?” “不如何。”静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毫不犹豫送客。 然而,裘管家未达成目的,自是不肯就此离去,要知道他家殿下对那个点石斋可是势在必得的。 一句“你甭不识抬举!”溜到嘴边儿,裘管家余光扫过不动如山的封正则,又变成了:“咱家劝谢家娘子一句,你那点石斋树大招风,盯上的人不少,个个都是区区谢府惹不起的人物。你若是拒绝了咱们殿下的美意,换一家来可就不见得有青衣街上的铺子拿了。” 静姝垂眼看茶盏中起伏的嫩芽,心中念的却是谢瑾年。 好在谢瑾年提前让立冬给她送了一颗“定心丸”来,不然,听了裘管家这番威胁,她还真有可能犹豫犹豫。 静姝轻吹了一口浮在茶汤上的嫩芽,轻抿了一口,笑道:“这便不劳裘管家操心了。” 裘管家胖脸一冷:“咱们家殿下一番好意,你可别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