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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郎君留下了吗?” “世子爷已经让他留下了。” 可传话的人面上却没有一分喜色,反而几分忧心忡忡,德诚喜滋滋和元启应着话,宫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德诚视线扫过,那宫人对上前者的目光,这才缓缓出声。 “陛下,前些日子有人去给宋姑娘说媒了。” 元启的视线一沉。 他捏着手上的珠钏,声音透着一分冷凝:“是何人?” “是个商人。” 元启抬起头,珠钏扣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德诚垂头不语,宫人腿肚子一抖。 “贩夫商贾,不过尔尔,配不上她。”元启笃定道。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殿内那刺耳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元启站起身踱步到窗前,德诚亦步亦趋跟着,传话的宫人站在空荡的殿内不敢有所动作。 就在他以为此事就此作罢时,元启忽然转头。 帝王目光微沉,抿唇道:“宋姑娘——是如何说的?” 德诚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元启。 微醺的夕阳在他的侧脸镀了一层光,那双惯是风流的桃花眼带着紧锁的忧虑,少了帝王的威严。 “宋姑娘借此逼迫宋家郎君妥协去恭亲王府,宋家郎君无奈应下了。” 元启压下惴惴不安,眼睛亮了一瞬:“她······这宋家姑娘,倒是个聪明的。” 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轻快,元启掩饰般带过。 如何去伪装一个帝王的威严——这还是元启在摸索中的事情。 宫人低头,将宋乐舒那一番非腰缠万贯、真心待她、王公侯爵、史书伟人者不嫁的话语如实转述一番。 德诚在一边不住品着这段话。 他前些日子有幸见过宋姑娘一面,是个粗褐布衣掩不住气质的佼人,尤其那双水雾般的眼睛,叫人实在是难以忘怀。 可实在是难以想象,这般轻狂的话会是那样的姑娘说出来的。 元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几乎是绷不住笑了一声。 宫人纷纷惊愕,一时之间大气不敢出一下。 可旋即,元启眼眸中竟是流露出了几分赞赏和沾沾自喜来。 他暗紫色的衣摆翻出一片浪花,元启转过头,摆弄着白玉扳指:“腰缠万贯者,王公侯爵者,真心待她者,史书伟人者——” “天意如此,”元启提了提唇角,“这些,朕都占了。” 如此看来。 宋乐舒,他娶得。 第13章 不该 可我宋乐舒偏偏不信邪 恭亲王府地处开阔,坐落在坊间最佳的位置,开门便能眺望到皇城。 宋乐舒从未想到哥哥竟然能真的成为恭亲王府的侍卫。 一来距离王府正式招侍卫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她叫宋知勉去本就是为了试探哥哥态度;二来她倒是未想到王府的考核如此松懈,竟然让宋家这等敏感身份的人入了王府。 傍晚时分,宋知勉回到了家中。 宋乐舒站在门口等着哥哥,看到宋知勉双眼放空脚步迟缓的模样,她心中有些忐忑,忙迎了上去。 “哥哥,你回来了——” 面对宋乐舒急切的目光,宋知勉却视而不见,宋乐舒抬起的手忽地停滞在原处,脸上那抹希冀也逐渐僵硬。 哥哥这是……生自己的气了? 宋知勉径直路过她回到了屋内,父亲正在饮着陈茶,看到模样奇怪的宋知勉后,宋勤愣了愣:“干什么去了?一副被夺了魂的模样。” 宋知勉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父亲,我找到谋生的活计了。” 宋乐舒走进屋内,宋知勉余光与她对视,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她攥紧了裙摆,咬着下唇忍着心中的酸涩,没有说话。 哥哥果然是生自己的气了,他一定是在为自己威胁他而生气—— 是啊,她先是以商纣王去比乾哀帝,又间接说了父亲和哥哥不识时务。 也难怪哥哥生气…… 宋勤眼角堆上了喜色:“什么活计?可是正经人家?万不要再去居卓武馆那等地方。” 宋知勉心虚地抬了抬眼皮,复又垂首道:“是官家的活计——” “官家?!哪个官家?!”宋勤声音陡然拔高,宋乐舒心一颤。 “还能哪个官家?恭亲王府的侍卫,妹妹说这活体面,挣得又多,于我们家来说是雪中送炭。” 宋勤的视线猛然扫到宋乐舒身上,她攥着的手反复松开,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坐在了宋知勉身边,坚定地看着父亲。 “是,是我威胁哥哥去的。” 宋勤脸色忽然变青,他拍桌站起来,气愤迫使他涨红了一张脸,而后抖着手指骂道:“逆女!你叫我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宋家世代为乾朝征战沙场,列祖列宗皆是忠烈之士,宋勤亦不例外,在他看来,最大的殊荣就是为了帝王战死。 可宋乐舒一介女子,从未受过那等的思想灌输。忠与良心义于亲友——这便是她从小所学的全部。 有时她又会庆幸,生逢乱世,不用去学什么劳什子《女诫》,否则她必然也成了目光短浅之人。 想到这里,宋乐舒自嘲一笑。 时不可留,众不可逆。[1] “父亲,饿死事大。百年之后,让我这个宋家的罪人去向列祖列宗解释吧。若是您和哥哥觉得不妥,那女儿只能成全了你们的忠义,明日便去做安员外的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