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月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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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她身边并没有灯,也没有烛火。 凤长歌正疑惑着,却见眼前之景霎时间如云雾般散去,她面对的,仍然是一片冰冷的墙壁。 那墙壁上,各种各样的彩绘壁画,庄严而斑斓。 荀书在她身侧点燃了壁灯。 “这是幻境?” “不,这是你的回忆。”荀书沉声说道。 荀书指着那一幅一幅的壁画,凤长歌方才眼前的那幅,便画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掼在地上,年代久远,早已经看不清画上人的容貌,但凤长歌知道,其中躺在地上的那个是季尧,站着踩在季尧胸口的是宫北城。 她的视线顺着荀书眼神的方向看去,却见不远处的壁画上画着的,是一幅女童站在长街上的图样,凤长歌走过去,将手抵在墙上,一下子被吸了进去。 天旋地转,第一次进入壁画中的感觉重现,凤长歌再睁眼时,已经是站在了车水马龙的长街上。 “快跑啊!快跑啊!”不远处的巷口,很多穿着血淋淋衣衫的人在奔逃着,凤长歌好像比先前长大了几岁,梳着留仙髻,穿着一袭蓝裙,她大步迈向前去,挤进前面的人群,问道:“出了什么事?” “唉!”路人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道:“宫家,完了啊!” “唉,惨啊,一家子百来口人,全都没了吧?” “这还能跑?来的可是季广将军的人,杀人不眨眼的。” 凤长歌内心一惊!连忙不顾旁人的阻拦跑到巷子里,只见不远处的宫家大门被刀斧劈了个稀烂,里面的景象,如同无间地狱! 火燃烧着,噼啪地作响。 死人横在地上,奴才丫鬟,穿着绸缎的仆妇和绫罗环佩的夫人们,宫大人倒在不远的水井边,双眼圆睁着,竟然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突然,一个带着斗笠压低着头的少年慌不择路地跑来,一下子撞在了凤长歌身后! “哎哟!”凤长歌痛呼一声,却见那少年身子一颤,转身慌忙跑远了。 “什么人!”院内的兵士们一窝蜂涌出来,抽出腰间的刀剑,冰冷的锋刃对着凤长歌。 而一人分开兵士缓步向前,走上来抱起凤长歌,放在肩头。 “公主殿下,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 那人一袭白衣,墨发如瀑,眼眸之中满是嗜血的温柔。 “国师……”凤长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脸:“这宫家……” “宫家触怒国主,合该他们满门伏诛。”国师荀筱平静地道。 “触怒国主?他们做了什么会触怒国主?你休想骗我,宫家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分明就是有人陷害!” “原来公主……跟宫家已经这么亲近了吗?”国师笑了笑,所答非所问。 凤长歌板起脸来,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别动。”国师低声道:“我现在,可没法撑得住你这般乱动。” 凤长歌听他声音有些虚弱,顿了一下,却看到荀书的背襟上,浸透的全是暗红的血迹。 那伤口,是剑伤的痕迹。 凤长歌伏在荀筱肩头,被他一路带出了巷子。 国师府内,荀筱将凤长歌关在屋子里,丫鬟打来热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伤口。 原来他也会受伤……凤长歌愣了一下,她不知不觉间,竟把荀筱想得太过强大,忘记了他也是血肉之躯。但是谁,能够伤的了他?是宫家的人吗? 丫鬟已经给荀筱系上了绷带,荀筱披上白衫,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他在凤长歌屋门前敲了敲门。 “公主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凤长歌正襟危坐,她有很多话相要问他。 “殿下。”荀筱行了礼,坐在了桌旁,说道:“想必殿下最在意的,是宫家大公子的消息吧?毕竟先前,宫北城跟殿下的关系……十分之好。” 凤长歌顿了顿,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内,发生过什么,但依着宫北城的性格,确实会是她欣赏的那一种。 想到那个在月家别院里面,沉稳而内敛的少年,凤长歌不由得抿紧了唇,神色间露出一抹在意。 被国师说对了,她确实还很想知道他的消息的。 凤长歌沉默不语,一直盯着国师的眼睛。 “真拿你没办法……”国师伸出手摸上了凤长歌的长发,温热的手掌传来桔梗花的香气。他眼神之中颇有些无奈,沉声说:“你明知道,季家不会放过他的,季广那个人,睚眦必报,怎么容得下宫家?宫北城和宫北寰,都跟着一起……” 凤长歌怔了一下,随即,胸腔中突如其来一股巨大的悲伤,让她甚至有些想要呕吐。 这种感觉,不是凤长歌的……是来自雪公主! 凤长歌第一次,真实的感受到了雪的存在。 这种让她悲痛欲绝的感觉,是因为宫北城的死吗? 凤长歌去看了宫家被集体埋葬的墓地。 说是墓地,其实不如说是乱葬岗要更好些,宫家百口,一个也没有留下, 凤长歌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又期望着宫北城就是月镜宸,又在心里狠狠地否定他。 这时候,凤长歌突然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谁!” 没有声音了。 凤长歌屏住呼吸,踮起脚尖,悄悄走过去。 在一片废土尸体之中,少年伏在地上,衣襟满是血迹。依稀,那就是宫北城的身形。凤长歌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她身子一颤,堪堪稳住了,跌跌撞撞跑上前去,将那少年翻转过来! 可惜,不是宫北城。 虽然背影看上去很像,但实则那张脸,跟宫北城截然不同。宫北城五官刀削般的锋利,而这少年却柔和很多,像是人畜无害的白兔。 凤长歌摸了摸少年的脉搏。 还有心跳。 人还活着! 凤长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救人! 刚巧不远处就有一间空屋,凤长歌艰难地拖着少年,将人放在空屋的床板上。 许是少年人筋骨利落,在凤长歌的照料之下,那人竟然渐渐醒转了过来,虚弱地道:“这是哪里?我已经到了地府吗?” 凤长歌坐在床边,问他道:“你是宫家的什么人?” “我是……”少年的神色恍惚了一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说道:“我不是宫家的人。” “那你是谁?” “我姓月,叫月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