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磨刀石
丽娘口中的厉啸声不绝于耳，随着她眼珠的掉落，她原本呆滞的神情开始变得狰狞。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你个贱人！对我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捂着自己的脸，浑身剧烈颤抖着。 这一次的颤抖，不是因为痉挛，而是因为愤怒。 她身上的杀气陡然暴增，因为突然失明，她根本摸不清方向，更是分辨不出苍梧站在哪里。 在豁城里，人们用冥币来当货币，但外面的人进来之前，根本不会知晓这些事情。 所以他们能够作为交换的，就是身体，包括美色，或者是器官。 所以在城中，缺胳膊少腿的人并不少见。 可丽娘安逸惯了。 这种安逸，成了断送她性命的毒药。 周围的人素日里与她寻欢，此刻依旧拿她作乐。 苍梧冷眼看着她发疯一般地在人群中乱冲乱撞。 推开围着她在她耳边嘲弄大笑的男人女人们，跌跌撞撞地去寻找苍梧。 苍梧踏过人群，走到方才的位置，将她掉落的两颗眼珠捡了起来。 她掂了掂手中那被血液浸满的两枚圆珠，眸子一暗，起身冷冷看向丽娘的背影。 似乎是感觉到她身上那极冷的气质，原本哄闹的众人安静了一瞬。 丽娘感觉到那束寒气逼人的目光，猛然回身，张牙舞爪，朝着苍梧扑去。 “贱人！你害我！” “你一口一个‘贱人’，难道不知道‘贱人’对付人的时候，会用些什么手段吗？” 苍梧语气平静，在她即将扑到自己身上之时，侧身一闪。 抬膝一顶，直抵她柔软的腹部，架住她痉挛过后发软的身子。 握着匕首的左手一滑，从她背后揪住她软甲的衣摆。 “呀啊！” 意识到苍梧的目的，丽娘口中又爆发出一阵尖叫，绷着身子朝上弹起，想要挣开她。 “无知。”苍梧睨着她，像是在看一只耍戏的猴子。 右手手掌朝着她下颌一推，“噗噗噗”三枚银针直接没入她的喉咙。 丽娘神情一滞，大张着嘴巴，直挺挺地从她身上滚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 这是她今晚杀的第二个女人。 众人眼看着又一个女人死了，终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城中的女子不多，外城的女子，大部分都住在这间客栈。 如今，因为她一人，竟已死了俩。 先前在门口拦她路的那个大汉，阴沉着脸上前。 “你知不知道，在豁城，女人是不能杀的。” 他身高两米，站在苍梧跟前，像是一座大山即将压下，颇具威慑。 苍梧唇角微抿，淡漠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调笑。 “哦？是吗？那我也是女人，所以不管我做了什么，你们都不会杀我了？” “我们当然不会杀你。”从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人，是之前在楼上被她暗伤的一人。 他双目阴狠，目光意味深长地在苍梧身上扫量，一口黑牙咬紧，似乎是打算把她撕碎了咬着吃掉。 “你对老子做的事，老子可要加百倍千倍地还给你才好！” 苍梧对上他，淡淡一笑。 那一笑有种绝世的魅惑，清冷绝尘，自信而桀骜。 看得老五一阵心猿意马，只恨身体被废，无法称雄。心中不免恨意更深。 苍梧环顾众人，唇边笑意不减。 “也罢，于你而言，少了那物，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今日我便大发慈悲的帮你解脱解脱。” 她话一落，老五脸色便是一变，忙握上手中的刀，警惕地盯着她。 方才她跟丽娘的交手，他可都清清楚楚地看着呢。 这女人身法诡异，丽娘用天玑瞳从未失误，更是没有出现过所谓的“反噬”。 偏是一对上她，就出了这种状况。 不过丽娘本身的功夫其实并不算好，只是仗着身上那件刀枪不入的银翼软甲，和眼中那让人防不胜防的天玑瞳，所以在外城中几乎无人能敌。 老五握着刀，等着苍梧出手。 周围围着的众人，也纷纷退让开来。 这就是豁城，只要有人决斗，他们就绝对不会错过这个热闹，当然更加不会插手。 何况眼前苍梧对付的，是个没什么“用处”的男人。 见他如此，苍梧不由得冷笑。 侧眸扫了眼地上躺着的丽娘的尸体，重新抬眼看向老五。 “你想怎么死？”她抬起下巴，指着他问道。 “我想你去死！” 老五被激怒，一声厉喝，反手便挥出一刀。 苍梧不慌不忙地闪过，脚下步履微错，身形如鬼魅，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知晓她真正的武器是手中的银针，老五一感受到她的气息，便立即抽刀抵挡。 “嘶——” 银针擦着刀面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众人屏息凝神，视线灼灼地盯着来两人来回交错的身影。 “这女人什么来历？”一扫之前哄闹的围观方式，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小声发问。 “大狗你进来的晚，大陆上有听过这样的人物吗？” “老五的刀是重铁打造，算是一柄圣器，一般的武器在他的刀下，一碰就断。这女人手里的针跟它撞了那么多次都没有一点损伤，可见那银针的等级也不低。” 那被叫做“大狗”的人，眉头皱得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丽娘的反噬太突然了，这家伙肯定是下过黑手。很有可能是哪位医圣的门人。” “呵，你倒是管那么多呢！不论她在外面多风光，进了这里，所有人都一样。” 有人插嘴打断，语气不屑。 苍梧的身法的确与众不同。 她前后经历了这么多年，先前在镇守滨海之时，与东扶学过龙族的兵法。 后来继承魔主之位，得到了魔族的至高传承，又与龙族交战多年。 再然后，进入轮回，学的全是人族的那一套东西。 如今她身上，兼有魔族的传承，龙族的排兵布阵之法，以及人族那些权谋之术。 又兼修灵气和魔气两道，若非是魔族境内灵气稀少，她贸然动用灵力恐平添亏损，她也不必费此周折与那冒牌货周旋了。 只不过在豁城，功夫技巧是一方面，身体的力量和韧性更是很大一个因素。 苍梧这个身体经过了数次天劫的洗礼，早非常人能够相比。 然而，她的这些对手，在豁城之中以肉搏生存数百年。 每天都要面对不同来历之人的生死挑战，对于这种交手方式，比她更为熟稔。 苍梧既是在这个时候、冒着被那人趁虚而入的危险来此历练，便一定会将其中的利益最大化。 这客栈中的所有人，都将成为她的磨刀石！ 宏福客栈那一夜的门关上，就再没有的打开过。 白日里路过此处的人，还能够看到从门缝里溢出来的鲜血。 三日之后，这扇紧闭已久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苍梧迈出一步，踩在街道的地面上，留下的是鲜红的血脚印。 她神色冷肃，脸上的银色面具冷光幽冷。 身上的煞气宛如实质，逼迫着四周注目之人撤退。 她在客栈门前站定，抬袖抹掉面具无法吸收干净地多余的血迹，仰头看向天空。 久违的，她竟然在豁城看到了一缕天光。 想来整座黎山都是阴暗的，在这个地方倒是让她瞧见了亮光。 她敛了敛心神，丢了手中那不知是谁生前用过的刀，朝着街上走去。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街道的拐角，一片死寂的客栈之内，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扶着门，颤巍巍地走出来。 一出了门口，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有胆大驻足围观的人看到，那人竟然是屠宰场的老大屠九。 他眼神惊惧，吐了一通之后，顾不得地上脏乱，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样，“砰”地一下子跌倒在地。 在客栈的这三日，一幕幕从来想象不到的恐怖场景，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上演。 他双腿发软，胃里翻腾。 可饶是如此，只要一触到苍梧的眼神，就被吓得连吐都吐不出来。 好不容易等那魔头走了，他才有机会逃出来，尽情地窝囊这一番。 他瘫倒在地，眼前却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我想起还有个觉没有睡。” 去而复返的苍梧垂眸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无害的笑容。 屠九浑身一哆嗦，裤裆湿了一片。 远在豁城之外的一片海域上，原本闭目养神的金发男子睁开了眼。 他目光凌厉，面目冷峻。 在感受到那最后一缕牵连终于断掉之时，他的眉心蹙了起来。 “辟闾阁下。”岸边传来一道恭敬的声音。 魔彦拱着手，定定地看着他。 辟闾金眸一闪，起身朝他飞去。 裴云凡被派来与辟闾一同修炼，走到海边时，却感受到一股气场非比寻常的魔气，连忙赶了过来，却见魔彦正跟辟闾商量着什么。 二人见他过来，止了话题，纷纷侧目看向他。 “出了何事？”他扫了眼辟闾，将视线落向魔彦。 魔彦的神色有些凝重，望向滨海更深远之处，语气低沉。 “九王马上要来了。” 裴云凡眼神一凛，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神情同样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