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同病相怜的甘宁（上）
近一年前—— 洁白的浪花，你推我攘，在河道上飞奔，一个接一个的死在沙滩上。 一艘艘战船忽的出现在河道上，让本就拥挤得不行的浪花，如避蛇蝎般加快速度冲往沙滩，好结束生命！ 这些战船，乃是属于张羽麾下的海军。 甘宁奉命封锁河道，防止黄河以南的曹操、袁术、董卓北上，并对黄河沿线的州郡形成压力。 瑟瑟的秋风，扫过夏日的尾巴，将那炎热驱散。有凭着那闻不出，摸不着，看不到的绵力，催动着战船缓缓向前。 “哎~” 一声好似久滞闺中的怨女怨妇发出的，幽怨的长叹，自战船的甲板上传来。 周遭的士兵听到这声音，激灵灵打了个摆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脚下也忍不住往声音相反的方向移动了半步、一步、两步、三五步…… “这一天真是有够无聊的，之前好歹还能抓到几个偷渡的，现在别说人，连根鸟毛都见不到了。”甘宁在船头，仰天长叹，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咦~” 发完牢骚，甘宁不经意往身旁一扫，却不见半个人影，一声轻咦出口，又迅速左右扫视开去，见到手下的士兵离得远远的。正想要喝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又正好见到他们眼中那一抹不明意味的骇然，脑中蓦地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声长叹，这才发觉了其中的不对，脸色顿时一黑。 在那黑脸下，还有一股淡淡的潮红，显然甘宁心底也是不好意思的。所以他冷哼一声，赶紧走掉了，回到了他的座舱。 这个小插曲，为枯燥的封锁任务，带来了一丝波澜，但很快就平静下去。 日子就在这种枯燥，偶尔才会有一丝波澜，却又快速消失于平静中过去。 直到有一天，半夜。 甘宁正在睡觉，却感到一丝寒意，在睡梦中不自觉的紧了紧身上的薄被。但随即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砰、砰、砰” “怎么回事？”甘宁一下子就从床上跃起，迅速将衣甲兵器抄在手中，然后将门打开。 呼~ 刚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冷风迎面扑向了甘宁，让他不由抖了抖，嘟嚷道：“怎么这么冷？” 来人很好解答了他的疑惑，道：“军长，你到外边看看就知道了！那大雪完全是遮天蔽日啊！” 甘宁一愣，啥？大雪？还遮天蔽日？咋不说雪都聚到一起，成了冰雹，簌簌的往下掉呢！ “哼~” 甘宁以为来人在说谎，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又发出一声冷哼，赶紧往外走去。原来在说话的功夫，他竟然已经将衣甲穿到身上。 只是随着往外走去步伐，越发感到透过衣甲的寒意。甘宁这才觉得来人可能说的是真的，心底却是咯噔一下，大呼不好。 嗒、嗒、嗒…… 甘宁快步来到最外层的船舱，见到的是一大群士兵在那相互抱团取暖，看那样子冷得不行。 甘宁更觉不好，挤开挡在面前的士兵，往舱门处走去。 “让开！” 这时，士兵们，才发现他到来的身影，之前完全沉浸在严寒之中。甘宁心底越发的觉得不妙。 来到舱门处，甘宁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鹅毛般的大雪在呼啸的寒风的催动下，趁机钻了进来。甘宁却没有关上的意思，也没有继续打开的动作，仿佛就僵在了那里。 此时甘宁眼中入目的只有白色，一片无边无沿的白色。 士兵们没有人嘲笑他，他们这会正觉得冷得要命，继续抱团取暖呢！何况，他们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被震得不行，要不然也不会冷到要抱团取暖了。因为震到了，然后被雪砸到了，然后冷到了呗。 甘宁到底是海军名义上的统领，一军之主，很快就从震惊中退了出来，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出去看看，于是回头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关上门，等我回来再开。” “军长，我们……” 甘宁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但抬手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道：“行了，我一个人去。” 然后不顾身后人的反应，甘宁快速来到船头。四下眺望，却发现凭他的眼力，根本无法看到一丈以外的情况。就连身周三尺以外，一丈以内的地方也显得颇为模糊。 跺了跺脚，甘宁转身返回了船舱。他是不得不回啊，饶是以他的身体境况，这一时半会的时间，竟然也觉得受不了了，得赶紧换上冬衣才行。 因此，回到舱内的第一时间，甘宁便下令将船舱里的冬衣拿出来发放给每一个士兵。还将修补船只的木板拿出来，当做取暖的木材使用。 做完了这些，甘宁才挑了几个身体素质好的手下，然后换上冬衣走了出去。 他，要去其他船只看看。 咚~ 刚放下小船，甘宁就听到异于平常的声音，心神一紧。顺着绳子来到小船上，他又是一愣，因为河水居然被冻上了，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这为去其他船只看一看的想法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军长，没事吧？”上边的人看不清下边的情况，甘宁下来之后又没有回话，他们担心出了意外，一边问话，一边准备下来。 “没事，不用再来人，等候命令。” 甘宁制止了手下士兵的动作，又犹豫了一下，试探了一下河中结冰程度。发现竟然冰冷无比不说，还已有不薄的厚度，哪怕以他的实力，也得费上不小的劲才能将之打破。 这还仅仅是打破！ 然后就在甘宁惊骇的目光下，又快速再次结冰，只是薄了许多。 看到这里，甘宁不再犹豫，顺着绳索爬了上去，然后带着几人重新回到了船舱之中。 “大家好好休息，一切等天亮再说。” 甘宁吩咐了一句，就离开了，前往船上信鸽所在，结果发现信鸽居然跟个人似的，冷得打哆嗦，传讯是别想了。一想到那漫天的白色，才发觉别说信鸽，就是人都还难以行进。无奈一笑，吩咐人好好照顾信鸽，然后就回屋去了。 次日，大雪依旧，甘宁却不敢耽搁，船上可不是陆地，直接下令所有人上岸，寻找取暖用的木材，还有……肉食。原本肉食应该是有人定期送来的，但看这大雪，不是短时间会停下的，应当先自保才是。 至于离开，甘宁从未想过，不说别的，就说职责的问题，都让他无法选择离开，再说了，以汉军的能耐，打猎获取肉食，继续完成任务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不过，等到来年冰雪融化的时候，甘宁才发现所有的战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而之前又把部分备用的修补战船的木板用来取暖了，以至于木板不够了。 令甘宁大呼倒霉，最后只得下令将每艘战船上的小船给拆了，这才勉强够用。将战船损坏的地方修补好，重新开始巡逻。 从突降大雪，到冰雪融化，已有数月时间，这些时日让他烦闷的厉害，既不能乘风破浪，又不能远离战船，因为要是战船的制造泄露了出去，将给汉军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一直待在离战船不远的河畔。 可他的霉运还没结束。 刚解冻没两天，张羽的命令到了，让他迅速北上，更换铁甲船，执行新的任务。 这本是一个让人欣喜的事情，只是甘宁太过急切，当然也有张羽命令中措辞激烈的缘故。可是毕竟战船在冬季的时候，遭到了不小的破损，虽然修好了，但终归有了一丝瑕疵，在持续、高速赶路的过程中，战船再次破损，差点没能坚持返回基地港口。 没有半点迟疑，甘宁等一众将士，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铁甲船，然后又快速离开了。一个原因是因为命令，另一个…… 因为战船损坏严重，不想被唠叨啊！ 果然，等甘宁等人走远，准备将战船改作普通船只的工匠们，登船后发现每条战船损坏都不小，还有几艘已经来不及抢救，只能看着它们沉下去。 又添加了一向打捞沉船，清理港口的工作。 真是没事找事！ 这些却是和甘宁无关了，换装之后的他，还有所有海军将士，具都振奋不已，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随后在东莱接了第十三军的将士继续南下。 初始一路相当平静，但当经过夷洲，继续往南数百里之后，一场风暴突然袭来，让他们不得不拼命加快速度南下。 到底铁甲船还是比较初级的产物，速度并不算多快，不过半天之后便被风暴追上，然后便失去了对船只的控制，只能随波逐流。 在风暴中，甘宁等人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每天都是度日如年，难受得很。此时他倒是颇为庆幸，庆幸在执行此次远袭任务之前，张羽让他们换了坐船装备，要不然……呵呵……木船的话，早就被风暴撕碎了！而他们也将在风暴下死去！ 不知过了多少天，风暴散去！ 露出天空的耀阳，刺得甘宁等人一时睁不开眼。幸好是在海上，没有敌人，要不然，一波箭雨，就能收获不少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