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梦尽身死心犹在

    冰冷的风携着德国驻扎地内零碎的枪声谱写着一曲让人绝望的悲歌。为了掩护成功击杀斯塔克的格雷列夫和彼得离开，另外数十米鬼龙战士正用自己的身体阻挡着这些群龙无首的德国士兵。

    此时冰冷到极点的驻扎地，众多德国士兵的尸体交杂着几名奄奄一息的鬼龙杀手横卧在这建造在无数苏联人尸体之上的德国驻扎地。鬼龙成员一名接着一名倒下，但是他们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可能是因为他们早已经过鬼龙内部无数次生死考验，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对于这些人类公敌的愤怒，总之不管如何，相比于此时面对这些疯狂杀手眼神中透露着胆怯的德国士兵，这些视死如归的鬼龙杀手是真正的勇士。

    德国驻扎地外，一个身影正背着一个庞大的怪物摇摇晃晃地向斯大林格勒城外奔去。

    “你就这样放弃那些家伙了？”被彼得背在背上的格雷列夫问道。虽然距离遭受特制子弹的攻击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格雷列夫丝毫没有感受到体力恢复的迹象。相比自己的身体情况，格雷列夫更惊讶于彼得做出的放弃战友的行为。

    “没错，这是必要的。”彼得头也不抬地说道，“这就是战场，总有人要牺牲，这次是他们，下次就是我们了。”

    “可他们是你的伙伴啊！”格雷列夫仍然对彼得所做的决定充满不满，“他们是为了我们才浴血奋战的，你为什么这么冷血？”

    “为了鬼龙的未来，第三类计划的成功。”

    “什么意思？”听着彼得的话，格雷列夫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他们的牺牲，全是为了保住你啊…”彼得转过头脸贴脸看着格雷列夫，眼神变得让格雷列夫毛骨悚然。

    “保住我？”

    “你不能死，你一旦死了，我们针对第三类计划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彼得说道，“杀死斯塔克延缓德军对斯大林格勒的进攻只是这次行动的附带任务，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将你平安地带回美国。”

    “我拒绝！”格雷列夫吼道，同时竭尽全力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动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发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没用的，”彼得眼中闪着精光说道，“那个子弹是由特制的金属制成，只要他还在你的体内，你就永远使不上力气。”

    尽管听到了彼得的话，但格雷列夫仍然尝试摆脱这个美国人，只不过再次以失败告终。

    “你们所谓的第三类计划，到底是什么？”格雷列夫眼见动不了，索性放弃挣扎，冷冷地问向身下的彼得。

    “为了制造出比人类更强大的物种，我们称之为第三类人，也就是你。”既然格雷列夫已经深入了自己组织的第三类计划，彼得索性将一些真相告诉这个不明所以的苏联人。

    “你们要人为创造一个物种？”听到彼得的话格雷列夫感到不可思议，“这不可能。”

    “本来或许是不可能的，但是你的存在已经告诉我们这一切实际上是完全可能的。”

    根据物种的定义，物种是生物分类学的基本单位。物种是互交繁殖的相同生物形成的自然群体，与其他相似群体在生殖上相互隔离，并在自然界占据一定的生态位。

    而经过“改造”的格雷列夫完全不符合这些定义中的任何一条，至于有没有生殖能力，经过彼得的研究答案是否定的。

    尽管无数理论告诉这些美国人，凭空造出一个全新的物种完全是天方夜谭，但是他们还是创造出了发生在格雷列夫身上的奇迹。

    “这个所谓的第三类计划造出的物种，一定不会被这个世界容纳的，”格雷列夫继续给彼得泼着冷水，“任何非造物主创造的生物都会灭亡，人类不是神，他们不能打乱这个世界的规则！”

    “人类不是神，却可以做神做的事情。”彼得继续说着让格雷列夫目瞪口呆的狂妄的话。

    看到这个美国人一意孤行，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想法，格雷列夫只好将询问目标转移到其他方面。

    “你们为什么要进行这所谓的第三类计划？制造这些像我一样的怪物是不是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仍然进行着这类反人类反自然规律的计划，其目的多少和当下全球范围内的战争有关系吧，至少格雷列夫是这么想的。

    “不，我们执行这个计划并不打算利用这个全新的物种参加战斗。”彼得摇了摇头否定了格雷列夫的猜想，“因为某种原因，这个全新的物种暂时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况且…”说着彼得语气一下子冰冷起来，好似胸口中有愤怒的火焰无处发泄一般，“这场战斗本该可以避免的，但是人类由于自身的贪婪，各方势力顾着自身的利益才不得不参与这场战争。他们口中谈着所谓的正义邪恶都是废话，实际上所有参战的人都是为了利益。这就是人类最大的缺陷，自私。人类本身的战争不值得比他们更加高级的物种参与。”

    听着彼得的话格雷列夫沉默不语。虽然根据自己所得的情报苏联完全是被动应战，但归根到底还是德国触及了苏联的利益，苏联为了保住自身即将失去的利益才参与这场战争。总的来说一切都离不开两个字：利益。

    很快二人冲出了炮火满天的斯大林格勒进去了城外的一片树林。穿过树林，他们来到了一条荒无人烟的铁道旁。

    “你知道这段铁路怎么出现的吗？”彼得有些体力不支，将格雷列夫放在地上问道。

    格雷列夫摇了摇头。

    “他是你原本在的那支苏联奴隶部队建造的，你被带走做实验后的几个月里，他们将铁路建到了这里。”彼得来到铁路前望着远方无尽的黑暗说道。

    “然后呢？那些人怎么样了？”格雷列夫有些悲伤地问道，似乎他已经猜到了结局。

    “全被斯塔克杀了，当初你做出的决定恰恰救了你一命。”彼得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好似他早已经看淡了这一切一样。

    “那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里？”格雷列夫继续问道。

    “休息一段，继续前进，在这片森林的尽头有我的同伴在等待我们。”彼得指着铁路对面的森林说道，“我们到那里后就可以离开苏联了。”

    “我不想离开。”

    “你必须离开。”彼得语气坚决地说道，“你已经为自己的国家出了自己的一份力，剩下你需要做的就是期待不久后胜利的消息。”

    “我们会赢得这场战争吗？”

    “会。”说完彼得扭了扭自己的腰，再次将格雷列夫背上，“我们走了。”

    随后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斯大林格勒城外茫茫的森林中。

    1943年2月

    苏联军队赢得了这场拉锯战的胜利，同时也开始向狂妄的德国军队反攻。

    此时此刻 美国纽约城外

    一座巨大的建筑内，一个巨大的身影得知了苏联赢得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胜利后吐了一口气，就如同把近一年来的担忧吐出来一般。

    “格雷列夫，听到这个消息感觉怎么样？”彼得身穿白色大褂从一个房间中走出来到了身材巨大的格雷列夫身前。

    “这是我这一辈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格雷列夫欣喜地说道。

    在彼得将格雷列夫带回美国后，鬼龙第一时间采集了这个巨大怪物身上所有他们需要的数据。后来经过一系列的讨论，鬼龙否决了之前解剖格雷列夫的方案，随后决定将格雷列夫安排在特殊的建筑内进行长期观察。而这个负责观察的任务则交给了与格雷列夫相对熟悉的彼得。

    “下面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彼得看着格雷列夫开心的样子有些扫兴地说道，“根据前几天对你身体情况的检测来看，你的器官已经有崩溃的迹象了。”

    “崩溃的迹象？”格雷列夫很快便从胜利的喜悦中恢复过来。

    “换句话说，你的心脏给你身体输送血液时血压过大，经过长年累月的堆积你的其他器官已经逐渐适应不了这种重压了。”

    “所以呢？”

    “你可能活不过接下来的几年了。”彼得淡淡地说道。

    得知这个消息，格雷列夫没有表现出彼得想象中的焦虑，而仅仅是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沉默不语。许久，这个巨大的身影悠悠地说道：“说实话，我本应该在德国集中营就死了，能活到今天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我很满足了。”

    “但我们已经开始研究能够让你延续生命的方案，也许在你死之前就能有结果了。”彼得说道。

    “不用了，”格雷列夫有些忧伤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在那残忍的实验中活下来吗？”说着格雷列夫将目光转向彼得。

    彼得摇了摇头。

    “斯塔克亲自带人攻入我的家乡，杀死了我的父母，把我带到了那个地方。”说着格雷列夫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我的母亲死前敦促我，要我活下去，所以我并没有因为冲动做出一些傻事，后来便被斯塔克带到了集中营。”

    “然后呢？”

    “后来斯塔克一次又一次将其他苏联人带走，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他对他们做了什么，但是我很肯定那些被带走的人一定死了。有一天，我看到了那个即将被带走的苏联人的眼神，那眼神就和我父亲死前一样，很绝望。所以我决定帮他一把，代替他。后来他们的实验给我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就像每天有人用榔头砸你的心脏一般痛苦，但是每次我认为我快死的时候，我的母亲父亲和所有在我面前死去的苏联人的脸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或许是他们悲惨的表情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欲望。从那时起，我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杀死斯塔克。在这个魔鬼死前我绝不能死，也是因为这样我活了下来。”

    “那你现在…”

    “现在我已经完成了我自己赋予自己的使命，我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了，并且我有一种感觉，德国那些丑陋的家伙们很快便会被打败。”说着格雷列夫的目光中逐渐出现感激之情。他将他那巨大的脑袋转向彼得，真诚地说道：“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完成我的目标。”

    “这也只是我的任务…”竟然得到了来自实验体的感谢，这让彼得有些受宠若惊。不过随后他的眼神再一次严肃起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在你死前，我们需要你的器官。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把你活体解剖了。”彼得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带有请求之意。

    格雷列夫沉默了几秒，说道：“如果苏联胜利，请便。”

    1945年 二战结束 同盟国胜利

    同时也代表历史上第一名第三类人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彼得敢当面向强大的格雷列夫提出这个疯狂的请求，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格雷列夫会如此爽快地回应。

    格雷列夫真的死了吗？

    答案未知，毕竟他的心脏仍然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