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耐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精锐分队有着严格的考核制度，一旦达不到标准就会被要求退伍。 不过，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因主观不上进，而被劝退的。因为要是生性怕苦、懒惰，也根本进不来精锐分队。通常都是因为伤病，而达不到标准。 邓文强自然也是达到考核标准的，我没有权力开除他，但我有权力调走他。 别的分队不要，他就去特战连，特战连要是也不要，就滚回老部队。 反正，这兵我不打算要了。 当初我选中他，就是因为他超高的狙击天赋，而如果抛开狙击，仅凭借其他方面，根本达不到我们模拟外军的标准。 然而，他最擅长的方面，不仅没达到我的预期，反而退步了！ 我发火可不是冲动，至少不是因为这次小竞赛。近几个月来他的成绩我都看到，不仅没有提升多少，反而有下降的趋势。 他的确有发挥好的时候，时常打出逆天的战绩。但正如我刚才强调的，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是百发百中。 我宁愿要那种打一百发，都是9环的，也不要打99发10环，但却脱靶一枪的。 战场瞬息万变，留给狙击手发挥的机会本来就少，只一枪，对手就可能发现其位置，从而实施针对。而往往这一枪的机会，是不容有失的。 我不希望以后打仗时，狙击手的出手是一场赌博，因为不管赢的几率有多高，那也有输的几率。 而且平时训练，他的态度和表现，也不尽如人意。上次李乘风发火导致孙小武顶撞，就是因为他。 “分队长！仅仅是一个小竞赛，您这么做是不是太武断了？”宋豪连忙为其辩解。 到底搭档了这么长时间，要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宋豪现在是队长，早就不在乎那主狙击手的位置。 “我说了，最近他的成绩我都看过了，你拿什么辩解？” 邓文强辩解道：“分队长，我承认，我近期的成绩有点起伏，但请你相信我，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等你调整好状态？这里是模拟外军！你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为了打仗！假如现在警报响起，你难道去和敌人商量，给你调整时间？” “我是发挥失常，我……” “我的狙击手，不允许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否则，就不配留在这里！你这样，怎么上战场？你让战友们如何信任你？” “我们需要的，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稳定发挥的神枪手！这个狙击手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实力！” 我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走到邓文强近前：“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而是我没办法给你机会，你仗着自己天赋好，时常能打出优异的成绩，就居功自傲、偷奸耍滑。” “武装越野你偷跑近道、爆破训练你装病去医务所。大队狙击联合训练时也偷懒，就仗着考核时的好成绩，让教官没法训你。段弘毅一走，就没人管得你了，经常顶撞宋豪，说他是故意找茬。” “邓文强，你跟我说，我有冤枉你吗？前些天，因为你的原因，导致整个队伍被李乘风罚泅渡，战友们在冷水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你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和反思吗？李乘风也是故意找茬？他没事闲的啊？” 邓文强被训的哑口无言，就连队员们也找不到理由来求情了。 “我本以为，我回来之后你能收敛一些，尽管我知道这些事，也没有找你谈话，尤其是李乘风罚你们之后，我觉得你该有所警觉。你真以为，我当时只顾着孙小武的事，忘了这事是因你而起的了？” 我紧紧地盯着邓文强，说道：“当初，我力排众议，将选拔平均分靠后你的选进来，又让你当了主狙击手，你就这么对我？你太令我失望了，也怪我，看走眼了。” 邓文强羞愧的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是真的失望，其实在选拔时，我就发现了邓文强的惰性。当时没有在意，因为惰性会让一个狙击手更具忍耐力和韧性，未必是一件坏事。 只要日后引领得当，这一丝丝的缺点，反而会让他优点更突出。 可是没想到，非但没有助于突出优点，倒是把缺点放大了。 我气愤的离开靶场，拿过段弘毅记录的成绩单，走向路边的车，准备回中队。 段弘毅追了上来，小声道：“陈锋，你不会来真的吧？这么好的狙击手苗子，你就放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还在顶尖狙击手行列，虽说偶尔有发挥失常，但……” 我没好气的说道：“还替他说话？你上战场的次数也不少了，你不知道狙击手发挥失常是什么后果吗？你去翻一下近几月来他的狙击平均分！” “比宋豪低多了，你要知道，宋豪因为不是主狙击手，大队的狙击手集训都没参加过。” 段弘毅说：“没说你不能发火，但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吧？这就样让他走？其他分队肯定抢着要。” “随便，反正我不要了。” “你别后悔！” “绝不后悔。” 人生的每个教训，都不能缺席。 如果邓文强经此挫折，能够迷途知返、发愤图强，也算是没辜负我当年的看重和提拔。 比起未来的后悔，我更希望他未来能成才。 我这样做，队伍会失去一个天才狙击手。但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也成不了天才狙击手。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回到中队，我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了作战室。 李乘风正盯着大屏幕，和技术员赵灿交流最新研发的北斗作战系统。 见我气呼呼的把文件夹扔在桌子上，李乘风笑问道：“谁惹着你了？” “邓文强。” “呵呵。” “这兵我不想要了，有没有好的狙击手人选？” “霹雳虎的鹿学京，今年选拔上来的好苗子，我们要了余沛东，没有要他，其实这两人都同样优秀。” “想办法给我挖来。” 李乘风嗤笑道：“这种得罪人的事，你自己去干。” “开什么玩笑？杜凯和我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兵王，有号召力，你去找这个鹿学京谈话，保证跟你来。” “你还知道我在开玩笑啊？好端端的挖什么人？嫌你的闲话不够多是吧？” 也是，我现在是众矢之的，到健身房恢复训练，都在我背后窃窃私语，碰到和我同级的带队主官，还会嘲讽我几句。 在这样的一个风口浪尖，还真不好挖人。 最主要的是，李乘风貌似还不想为我出头得罪人去。 我郁闷道：“那我找杜凯聊聊，看看能不能把鹿学京给我换过来，我把邓文强给他。” “等会儿。” 李乘风看向我，正色道：“瞧你这意思，是真不打算要邓文强了？至于吗？” 我摊开文件夹，气愤道：“看看，44环！和副射手（机枪手）一个成绩！你看过最近几个月的狙击成绩没？邓文强的平均分都没有宋豪高！” “的确有点差劲。” 李乘风瞄了一眼，说道：“不过据我所知，他的抗压能力比较强，但凡是考核、比武，都会有非常好的成绩。目前，东北虎的狙击手综合排名，他稳进前三。” “那又如何？狙击手最重要的素质就是稳定。” “话没错，我的意思说，他不是能力问题，是态度问题。” “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么做？” “可是，战场上如果……” 李乘风挥挥手：“我刚才也说了，邓文强在大赛、比武等重要场合，都能发挥好成绩，至少目前他从未在关键时刻发挥失常。战场是高压环境，他一样能稳定发挥。” 我没好气的说道：“这是赌博！发挥不稳定，证明他平时的训练不够认真、不够刻苦，他的天赋好，所以现在的成绩还算能接受，但发展下去，他的狙击水平，会下滑的越来越严重。” 这世界上没有天才，只有天赋。 天赋就像是台阶，有天赋的人，就比没有天赋的人起点高，但没有后天的努力，不仅仅不会提升，反而会荒废掉。 如果邓文强能够和余沛东一样努力，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他现在的水准，和他刚刚通过选拔时，没两样。他只是在发挥天赋，而没有利用好天赋。 “我不同意哈。” 我看着李乘风，郁闷道：“能别和我作对了吗？你不同意，我就找参-谋-长，把成绩单给他一看，他肯定同意。” “陈锋啊。” 李乘风示意赵灿关掉大屏幕，坐在我对面，说道：“你是分队长，不是小队长。小队长只需要凝聚队伍、严格要求、执行命令。” “但分队长不一样，你要制定战术、确立风格、监督训练、解决问题。最后一点最重要，解决问题。” 我没有听懂，继续听。 李乘风摊手说道：“宋豪还嫩，他发现这个问题报到你这里，你的解决方式，就影响着你在队员们心中的影响。就拿这事来说，如果你开除了邓文强，那队员们会怎么想？” “他会觉得，我们的分队长，是个严厉苛刻的人，丝毫不念旧情。” “日久见人心，他们会理解的。” “理解？你在孙小武的事情上，处理的就很好。既展现了你的公平，也留有一丝余地，大家会信服你。可这次轮到了邓文强，你为什么如此苛刻？” 李乘风这段话彻底把我说愣了。 我辩解道：“这是两码事，孙小武是事出有因。邓文强是主观思想问题，我必须纠正！” “孙小武那是大逆不道，也是态度问题，你不也纠正了吗？” “你不会是对我处理孙小武的事情上，有意见吧？” “我有那么狭隘吗？我李乘风光明磊落，要是想针对孙小武，就不会交给你处理。” 这倒也是。 李乘风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做到公平对待。你开除了邓文强，大家就会想，还是因为跟你这分队长的关系不够好，否则人家孙小武就好端端的，邓文强就被撵走了。” 的确，我在孙小武那件事情上，留有私心，而在邓文强这件事上，毫不留情。 “我做错了？” “不是错了，这火你必须发，否则邓文强这么好的苗子，就埋没了。我只是说，你的处理方式欠妥。” 李乘风拍拍我的肩膀，说道：“陈锋，以前陶宇教你怎么当好队长，我现在教你怎么当好分队长，这是第一课，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