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敬而远之
带上必要的武器装备，我们开始往雪山上进发，队员们的积极性很高，像要去旅游似的。 其实，对于我们这种常年在林子里乱窜的特种兵来说，哪还有旅游的心境，主要是太冷了，我们必须尽快让身体热起来。 我们每个人的负重都在二十公斤以上，爬过两个山头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但一点汗都没有，因为寒风变得非常的强劲，裹挟着沙子和山峰上的积雪，凌冽的打在脸上。 蒋文明抱着步枪，哀嚎道：“大爷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这太阳是摆设吗？” 我拉下头盔上的护目镜，大声笑道：“兄弟们加把劲，过了前面的山头，就到了！” 这里的环境差到了极点，这么蜿蜒的山脊上，几乎找不到大树，地上的植被几乎没有。脚下不是松软的沙子，就是尖锐的石头，非常难走。 半个小时后，我们翻越了山脊，也看到了绝岭峭壁，而我们也踏入了冰雪的境地，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此时再往山脚下一看，景色更加的绝妙。 仿佛自己就置身于云端，蜿蜒几十公里的戈壁沙漠尽收眼底，骄阳就在头上，大漠就在足下。 美是挺美的，但我们都没有心情欣赏。 我们的军靴还是秋季的，隔温效果比较差，攀爬了这么久脚肯定是热的，踩在积雪上，会让雪马上融入成水挂在上面，但很快就凝结成了冰。 等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鞋子已经被冻成一坨了，脚也变得麻木了。 孙小武一屁股坐在悬崖下面，脱下鞋子在一旁的石头上敲，嘴里哀嚎道：“陈锋，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疯了？想冻死我们就直说啊。” 我踹了他一脚，骂道：“跟谁俩呢，没大没小的！” 孙小武穿上鞋子，往嘴里塞了两口雪，拍拍屁股张望着悬崖，问道：“就是这个啊？这他娘的得有四十多米吧？你确定？” 段弘毅也在敲鞋子，忧心忡忡的说道：“这角度有八十了吧？看中间那，接近垂直角度了，太危险了。” “就是就是，指导员下命令吧，我们打道回府。”宋豪马上提议道。 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事他说了不算。” 段弘毅无奈的摊摊手，示意大家训练的事，他真的说了不算。 我和段弘毅是有明确分工的，训练和作战的事都是归我管的。 其实这也是首长的意思，虽然段弘毅现在是指导员，军衔也比我高，但他距离一个合格的特战主官，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毕竟他没有实战经验，他自己都知道这一点。 段弘毅张望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如果你坚持进行攀岩训练的话，还是做好防护措施吧，这太危险了。” “有道理，把绳索给我，我上去一趟。” 真要是爬到一半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一般在实战中遇到非爬不可的悬崖，那几乎是无法选择的情况下，想要防护措施，那也得有人先爬上才行。不过现在毕竟是训练，没必要那么玩命，这次训练重在体验。 我扛着五十米长的绳索，从侧翼的陡坡上绕了上去。 和山脚下不同的是，这里已经没有沙子了，厚厚的积雪下面全都是石碓，特别的湿滑，我不得不小心翼翼，这要是滑到了，直接就摔下去了。 十分钟后，我才爬到悬崖上方，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头，我用吃奶的劲推了两下，纹丝不动。 于是就把绳子的一头绑在大石头上，然后把另一头丢下悬崖，长度刚刚好。 懒得从侧翼走下去了，我直接扣上绳索，从上面滑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悬崖在北斗地图上看着不显眼，但还真是挺可怕的，高度先不说，很多石头一踩就掉，特别没安全感。 “爬吧，谁先来？” 看着滚落一地的落石，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孙小武自告奋勇道：“我来吧，不就顺着绳子爬嘛！多大的事。” 我照着他屁股来了一脚，骂道：“想的真美！这绳子就是保护用的，顺着绳子爬还叫攀岩吗？那是攀绳！” “哈哈……”众人都笑了。 孙小武白了一眼，说道：“算你狠，来就来……” 别看孙小武装作一副很没出息的样，他是我认识的特种兵中，攀岩技术最好的，眼前这个悬崖对他来说虽然有些难度，但也不至于望而生畏。 孙小武端详了一会儿路线，毫不犹豫的往上爬。 但爬到一半，他就失足掉了下来，幸好扣上了绳索，他是匀速下来的，没有什么事。 “他娘的，我就不信了……” 孙小武毫不气馁，扣上绳索继续上，大家承受着寒风，翘首以盼。 这一次，孙小武还真没有让大家失望，果然登顶了。 之后，队员们陆陆续续的开始攀岩，因为有孙小武探好了路线，其他人都有经验，没有几个摔下来的。 但问题是太冷了，只有一个保护绳索，导致我们攀岩训练的进度很慢，一直到下午才结束。 踏冰卧雪，这也算是特种兵的日常吧，特训每年都会有两次，我和孙小武早已经习惯，但对于新队员来说，这算是一种挑战吧。 下午回来后训练了会枪械，就到了晚饭时间。 我和段弘毅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进行夜训了，很多队员的脚上都冻伤了，需要紧急处理一下，况且这里的晚上太冷了，还是多给两天适应的时间。 之后的两天，我们继续进行着各种科目，其实科目没有什么新鲜的，无非就是在抗寒的基础上，进行着各项战术训练，比起累，更多的是难熬。 而在这两三天的时间里，队员们的心态也已经调整了过来，至少不像来时那样忧心忡忡，事实上，这恼人的训练已经让他们没有精力想那么多了。 这天晚上，我把段弘毅叫了出来，商量下一阶段的训练。 “你是说？马上进行越野行军。”段弘毅皱着眉头问道。 “是。” 我解释道：“来之前，参谋长可是反复强调了特训的指标，这远行军是必须要进行的科目。你们选拔的时候不也有吗？” 段弘毅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首长不是说，咱们这次来最少三个月吗？半年能回去就不错了，没必要这么着急把训练指标完成吧？” “越早完成越好。” 我笃定的说道：“协防是什么？一旦出任务几乎就是实战，哪怕是边境巡逻那也是实战，必须得让队员们快速适应这里的环境，发挥战斗力。” “哦，这样啊。” “还有，你以为咱们能在这里白吃白喝啊？这是因为刚来，当官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我现在的思路，就是廖志辉的思路，他现在不管我们，等过段时间，各项任务少不了咱们的。” “行，不过远行军最起码得三天吧？需要和团长报备。” 我摊手说道：“所以啊，明天你去和首长说，你是责任主官啊。” 段弘毅沉默了一会儿，苦笑着说道：“别了吧，懒得听他阴阳怪气的，还是你去说吧，反正你和团长熟。” “你话里有话吧？别绕弯子，有什么就直说。” 段弘毅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你以为咱们刚来那天，他无视我，是因为不认识我吗？错，他肯定查了我的资料，故意针对我的。野战部队的首长都一个性格，那就是讨厌人情世故，一心只想打仗。” “然后呢？” “所以，我这种天生自带军二代光环的人，即使是成了特种部队的责任主官，他廖志辉都会认为我是靠关系上去的，他不认可，他只认可你这个战斗英雄。” 我劝慰道：“我觉得是你想的太多了，他之所以看重我，是因为当初我给他解决了个大麻烦……” “别天真了，咱们这次来肯定要有实战的，谁想招惹我？万一我死在这怎么办？他廖志辉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要担，也是陈锋你担，如果真有实战任务，我们不申请，他也不会下令，不信你就看着。” 我怔了怔没有说话，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是个傻子，完全没想到廖志辉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段弘毅的猜测是正确的吗？没有答案，但我认可他所说的。 当兵这么多年，我了解一个深刻的道理，凡是能当首长的，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带兵打胜仗是基础，决策背后的统筹才是能力。 对于从小出生军区大院的段弘毅来说，廖志辉的这点心思，逃不过他的眼睛。 段弘毅笑了笑，说：“你也默认了吧？其实也正常，我太烫手了嘛。别说他廖志辉，就连咱们的首长也有这样的担忧吧。再具体点，你呢？” 我陷入沉默，呼了一口气说道：“说没有，那是假的，多少有点吧。不过呢，我陈锋还真不怕摊事，在我的眼里，猛虎突击队的每位队员的命都金贵，你和他们的不同，只是因为军衔，但我不会允许你下愚蠢的命令。” 段弘毅点点头：“我所希望的，就是成为一个普通的军人。让所有人看到我的付出，也让所有人认可的荣誉。而这前提是，必须抛开我的身世和家庭，只把我当个青年军官，甚至更低的待遇，而不是敬而远之。” 说到这，段弘毅笑了笑说道：“可截至目前，只有你陈锋做到了。” 看着走回宿舍的段弘毅，我高声问道：“这就是你不报复我的原因吧？” 段弘毅没有转过身，却挥了挥手，随手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不禁苦笑，恐怕段弘毅比我还想证明自己吧？ 我所希望的，就是重回战场，用敌人的鲜血解开我的心结。而现在我已经重回战场，来到214之后，我能清晰的感觉亚伯距离我并不遥远。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和段弘毅之间还是有那么一层隔阂的。猛虎突击队的成就，就是他的成绩。可现在，想要带队伍走上巅峰，还必须依靠我。 今天的谈话，让我知道了段弘毅内心的挣扎，可我没有办法帮助他，他想要证明自己，机会是有的，可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