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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晟道心里头拈酸得很,但女儿这么大了,他也该有些父亲的威严,府中亦有绣娘,哪能开口劳烦皇后制衣。倒是夫人善解人意,之前还答应过要送一身便服与他,不知道如今做成什么样子了。 平日和佳节那怎么能一样,杨氏斜睨了他一眼,“今天我让膳房做了冰镇荷叶粥,给你清清肠胃。” “下午还要到官署里去,午膳用什么粥?”温晟道刚要皱眉,看见杨氏面上的笑意,心里一颤,那皱起的眉峰自己又下去了,“当然荷叶粥也不错,近来鱼肉用得多了,吃些清淡的好败火。” “倒不是袪火,我之前裁衣都是按你之前的身量尺寸来做,今儿拿出来一比,已经不合身了。” 温晟道在朝做官久了,沙场点兵还是前几年的事情,总是担心自己髀肉复生,丧失了少年意气,忽然被自家夫人嫌弃痴肥,心里一紧,不免有些窘迫,“近来应酬颇多,那还得辛苦夫人帮我改大些。” “府中事多,还得操心两个小冤家,阿姝封后是多重要的事情,我哪来这么多闲工夫花在一件衣服上?”杨氏从乳母手中接过儿子,“夫君你节制饮食,瘦下来不就成了。” 温晟道暗想这不就是削足适履,面上却是柔顺,“宜娘说什么都对,我这把年纪也该知道养生了。” 他这样好说话,杨氏的气就消散了一些,只是儿子刚刚被花园爽利的秋风吹得精神,明明是中午,母亲哄了也不想睡觉,咿咿呀呀地胡乱比划,不留神在杨氏的衣袖处留下了一道带有泥土清香的黑痕。 杨氏神色微怔,先瞧了乳母衣领上的黑印,旋即看向温晟道,后者饮了一口茶,勉强笑着分辩,“孩子贪玩,看着花园里的莲蓬便笑,我平日里忙,也顾不上他,今天就让他骑在身上摘来着。” 抱孙不抱子,他也是出于一片拳拳爱子之心,才愿意让儿子骑在头上玩,但是这显然不合杨氏与阿姝的意思。 “亏你膝下也有两个孩子,他才多大,连蹴鞠的球都抓不稳,你敢让他去池塘边摘扎手的莲蓬?” 且不说一个幼子哪来的力气拧断荷叶梗,能不能在一人多高的地方保持平衡,光是那莲蓬上的刺和泥就已经想让她和丈夫打一场架了。 “这有什么,我阿娘当年没和你说过,我幼时父亲还教我拿弓射飞鸟么?”温晟道不以为然,他少时能一箭双雕,父亲常常以此自夸教子有方,如今他不过是带着孩子在池塘边玩一玩,杨氏就这样紧张。 “当然说过,家姑还说你当时太小,被公公攥着手拉弓,手心磨破了皮,指腹上的骨头差点断了,郎中给你开了三天的药才治好你的高热。” 杨氏拿湿巾帕擦了儿子的手,看到白嫩的皮肤隐约红肿,荷叶梗上的粘液沾在了他的新衣上,忍不住数落他道,“头发长见识短,除了揠苗助长,也不知道你在养孩子上有什么用处!” …… 为了七夕与女郎偷闲一日,圣上这几天甚是忙碌,直到中元节俘虏称臣献降,让人接了温嘉姝进宫观礼。 温嘉姝听道长与她说过前因后果,这个国王原本也是靠宫变上位,却没有皇帝那样的运气,误抓了皇帝派去的使节,让王玄朗有了发兵征讨的借口,国破家亡,还不知道天.朝的皇帝欲如何处置他们这些人。 这些昔日的王公贵族口中衔了匕首,无论男女皆如羔羊待宰一般臣服在陛阶之下,圣上略问了几句,将那些抓了使节的宗室与臣子拖出问斩,而对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国王与王后只是轻言抚慰,在京郊赐了一处小宅院,命人好生看管起来。 温嘉姝头一回亲眼见圣上着帝王朝服,行生杀之权,遥遥立在帝台之上,令人望之生畏。 圣上也同样注意到了她,左右一个小国,也不值得皇帝费多大的心,发落过这些人,再赞了一番邻国相助的情谊,便结束了这场献俘礼。 能观赏献俘礼的女子本就不多,圣上又有意相留,温嘉姝本来就想要见他,没怎么推脱便留在了太极殿的后殿里候着郎君。 圣上换下了厚重的朝服,但毕竟是在宫中,衣裳仍是帝王形制,只是头冠更轻便一些,方便皇帝燕居行乐。 宫人们也不敢慢待这位未来的皇后,给她上了茶果,远远地立着等候吩咐。温嘉姝在殿里吃着果子,见了皇帝这般威俨肃容也不害怕,手勾了他颈项,低声笑道:“陛下好大的威风,叫人怕得不成。” 圣上观她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但依旧顺着她的话问道:“我吓到阿姝了?” “那当然,”温嘉姝理直气壮道:“我刚刚看见你说一句杀,心跳得厉害。” 这人一向就不怀好意,圣上也只是信一半,“那阿姝要我怎么办,传一个太医过来瞧瞧?” “这么一点事情,何必劳烦太医?”温嘉姝见附近也没什么内侍宫娥,两人衣袖宽大,正好遮掩。 她纤细的手指抓住皇帝的手掌,一寸寸上移,“道长替我按一按,就能好全的。” 第55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从平谷攀向峰峦, 到了起伏之处,圣上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被烫得缩了回去。 “道长怎么了, 这里难道是老君炉, 热得让人下不去手?”温嘉姝揶揄他无处安放,只能暂且藏在袍袖中的双手, 明知故问, “郎君觉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