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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细微的态度差异在最后一个小时的英语辅导时间中,就更为明显了。 “你的语感其实很不错,但是词汇量不够。”阮初讲评完他英语期末试卷的错题后,温声和他总结他的问题,“还是得多背,这个问题不是我一天两天辅导你就可以解决的,得靠你自己自觉。当然,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词汇量都不大,你可以试试坚持每天背十五个,这样吧,我每天给你留十五个单词的记背任务,第二天来的时候在辅导时间前抽五分钟给你听写。” 羌武皱了皱鼻子,看起来似乎很不愿意,但这节课相处下来他也知道给他补习英语的阮老师和名字一样温和可亲,让他没办法像对自己以前的那些家教一样发脾气刁难。 他鼓了鼓腮帮子,很诚实地向阮初坦白:“阮老师,我真的不想背单词,太麻烦了。而且这是寒假啊,明明做完寒假作业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多做那么多别的事?” 阮初张了张嘴,一句他自己从小听到大、已经烂熟于心的“寒假是你可以增进知识、弯道超车的好机会”却噎在了嘴边。 是的,寒假原本就是给学生们辛苦读书半年后回家和亲人团聚、放松的假期。 阮初需要在这个时期苦读书、推掉所有外出游乐消遣的聚会邀约,去真正实践那一句老师们苦口婆心的“弯道超车”,是因为他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他只能靠读书这一条最有希望的路来为自己日后的成绩增添筹码,那是他进入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拿到丰厚薪酬的基础,他必须好好学。 可羌武并不需要这样辛苦。他有着比寻常家庭还要优越的家境,可以轻轻松松一掷千金拿到最好的教育资源,又或者是像这样相当奢侈的,花钱请人陪读,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已经潜移默化地被熏陶得比同龄人都要“聪明”一点了。但即使他真的不爱学习,以父母的宠爱程度而言,在他日后也会通过接手父母产业来过得一个人上人的好生活。 在这样的情况下,寒假对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非学不可的必要? “讲了很久了,润润嗓子吧。”林绛不知何时悄声出去了一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将纸杯装着的温热的水从后一排的桌子上推向阮初的手边,在阮初伸手接过时,指腹不知有意无意地轻轻覆在他指尖上轻轻碰了碰。 “谢谢。”阮初回过神,弯着眸子冲林绛笑了笑,他抿了一口温水之后才蓦地想起,林绛方才也讲解了快两个小时的题,而自己在旁听得太入迷,竟然忘了给林绛也倒一杯水,这让他心下不由得对自己有点懊恼。 “学长,你……”阮初犹豫了下,看了看自己手中已经被自己喝过的纸杯,打算出去给林绛也接一杯水。 “不用,我喝过了,在你刚刚给他讲的时候。”林绛摇了摇头,将前台嘱咐给学生的一杯橙汁放到了羌武手边,回答了他刚刚问阮初的问题。 “在我还上学的时候,我们老师就说,寒假是弯道超车的好机会,这应该是全天下的班主任在放假前都会苦口婆心劝学生在假期多学习的话。”林绛不急不缓道,他略一停顿,抬眼对上阮初投向自己的温软认真的视线,心下一软,习惯地朝他递过去一个尽可能温柔的笑容。 “的确,假期本来就是给学生放松休息的时间,在这个本该轻松一点的时间段还要接着辛苦的学习看起来是一件很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你首先要明确学习对你而言的意义是什么,在你明白之后,是否应该占用假期时间去拓宽知识面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标准,而是你自己的目标是否需要你这样做。” “你现在所学的东西,以后都不一定会用到,没有谁会在买菜的时候用上三角函数,也不会有谁在坐车的时候得算算追及问题才有资格上车。”林绛顿了顿,接着道,“但学这些东西并不是最终目的,而是让你的眼界和思维逐渐提升的过程。” 林绛低眉轻轻笑了下:“这些东西其实现在和你说好像有点太早了,只是想替我家阮老师回答一下你刚刚的问题。” “你的父母送你来自然是希望你能更好,作为辅导老师,自然是要尽力满足家长的要求,至于你到底怎么做、做不做,是你自己要决定好的事情。” “还有半个小时下课,”林绛用指尖碰了碰那杯橙汁,“先休息会儿,喝点果汁吧。” 羌武皱起鼻子,肉嘟嘟的脸因为回味思考林绛方才一大串的话而皱成一团,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处在他这个年纪又显得分外可爱。 林绛说完就将椅子往后撤了点,侧身越过坐在中间的羌武倾向阮初,在阮初眨眨眼用口型冲他道谢时轻轻笑了笑,自然地抬手替阮初拢了拢因为方才讲题有点热而扒拉开的衬衣领口,用气声问他:“刚刚出神想什么呢?” 阮初没想到他会如此自然地做这样亲密的动作,刻意压低的嗓音像一股电流从阮初耳畔朝后脊散开。阮初捧着纸杯的手轻轻颤了下,掩在微长的黑发下的耳尖又抑制不住地泛起红来。 ——林绛替他拢领口的动作很绅士有礼,可他却仿佛能感觉到林绛的指尖触碰到他颈侧皮肤的温度似的,是那样让人心痒。 阮初心神一乱,忽然间又不满足于他前几日和林绛聊天时暗暗决定就这样继续下去的朋友关系,那个被他压抑下的遐念又叫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