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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折了一小截仙人草塞进嘴巴里,很快被清苦的味道逼得眉头紧皱,咬着牙嘶了一声:“真难吃,就算是泡到糖里去,恐怕也好吃不了多少吧!” 方重山没有接话,抄起一旁洗干净了的木铲子,伸进糖水里不停的匀速搅拌,等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才把盆里洗净的仙人草跟进一股脑的投进去。 一并放进去的还有一碗预先准备好了的米浆。 姜然实在看不明白,歪着头盯着锅里咕咚咕咚的冒泡,等了一小会儿后,忽然惊讶的喊了一声:“诶呀,它怎么还变颜色了!” 原本一锅绿汤不知不觉中居然搅拌成了黑黢黢的颜色,看着就不像什么能入口的东西。 方重山小心翼翼的将凝结成块状,半透明的黑色凉粉盛进碗里装好,小双儿满眼都是担心:“这真的能吃吗?不会吃中毒了吧?” 一面说着,一面好奇的拿筷子戳了戳,半透明的粉块DuangDuang的颤动了两下,看着居然有几分可爱。 方重山挖了一小勺,含进嘴里尝了尝,虽然没有记忆中年长农妇们做的那样完美,但大体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估计是放少了糖的缘故,做出来的凉粉并不太甜。 浅淡的甜味与冰凉的口感,一入口便驱逐了盛夏里大半的燥热。 姜然看着不禁心动,着急的伸手讨要道:“我也想尝尝,我也想尝尝。” 他原先对怪模怪样的凉粉嫌弃的很,等吃到嘴里去,立刻眼睛放光,毫不客气的挎了几大勺塞进嘴里。 “虽然热乎乎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吃到嘴里去偏偏让人觉得一股凉意,如果吊到井里去冰镇一晚上,白天拿出来吃,就算是有再大的太阳都不怕了。” 姜然的想法与方重山的不谋而合。 除却给小双儿特意留的一盘凉粉,剩余的全都被盛进一个大碗,塞到井边摇水的木桶里,井水涨得高,一眼望下去清明透亮,寒气逼人,方重山干脆把木桶放下去一些,好让它飘在水上。 等一夜睡过去之后,太阳再次挂上天空,就可以取用冰镇好的凉粉了。 蔡玄孤身独居,虽然活了一把年纪,单住的地方连个可以用火的厨房都没有,常年靠着小药童们轮番接济。 而现在给蔡玄提供口粮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方重山与姜然的身上。 与在河歇村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姜然每日照常早起,热锅烧水,做一点面食或者粥汤,分好给自己与方重山的一份后,又给蔡玄专门添了个小饭盒。 只等方重山用过早饭,闲悠悠的提着饭盒去敲蔡玄住所的门。 虽然只做了一天学徒,但方重山大约已经摸清楚了他这位老师日常的行程了。 无非是一早上的钻研药方,下午出门问诊,晚上蒙头睡觉,日子过得既规律又乏味。 喝完最后一口热粥,蔡玄一抹嘴巴,满足的同方重山叹息一声:“已经有好几年没能吃上一顿热乎的早饭了,看来你这个学徒我是真没收错啊!” 方重山瞟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饭盒,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呵!哪里是贪图学徒?分明是馋学徒家做的饭! 吃饱喝足,蔡玄来了精神,继续对着昨天钻研的药方细细研究,方重山凑过去,只看见地上密密麻麻写着药名与效用,还有一些草药的搭配。 方重山看了一小会儿,忽然抬手对着地上一点,皱着眉头问:“这里是不是不太对?” “伏月至阴至寒,你再往里面添阴月子,即使真的能达到止咳平喘的效用,恐怕也伤身的很。” 蔡玄顺着方重山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微微沉思了片刻,低着嗓音道:“伏月止咳的效用虽有,可惜药效太慢,重山,倘若是依照你的想法,要是不用阴月子,该用什么药来做辅助最好呢?” 方重山很快意识到,在大安国,人们对草药的效用认识的过于浅薄,很多时候遇见了病症,也只敢单独用一味草药。 而蔡玄现在创新所想的,实际上已经有了后世里提出的复方方剂的基本雏形。 “若是依照我的考虑来看,主药伏月性寒,完全可以以白参当做佐药,既能缓解药中的寒气,又能补血益气,想必是要比阴月子好许多的。” 佐药、主药这样新奇的说法,蔡玄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大抵能够猜出什么意思,随手捏着笔在地上添了白参的名目。 将完整的药方通读一遍后,蔡玄越发觉得方重山说得在理,他顾不得其他,从地上一蹦而起,踹翻了脚边的饭盒,草草的抓了伏月白参和其他一些药材,蹲在药罐前开始试着熬药。 如此来回折腾了大半个上午,蔡玄勾勾画画总算是敲定了最后的药方,终于有空闲盘问起方重山。 “你先前同我说的主药、佐药是个什么意思?” 药分“君臣佐使”,调和辅助各类药物的搭配,才能最大限度的提高药效削减毒性。 这基本上是后世采药人们入行的必修课,但大安国似乎并没有这种讲法。 作为采药人的方重山所了解到的也不过是皮毛,他认认真真地回忆起前世闲暇时翻看的药书,借着毛笔对着地上一通比划。 蔡玄越听眼睛越亮,听完后猛的一拍手掌,高声喝彩道:“你这主意出的好!” “依照你的方法这样一疏通思路,以前许多理不顺的方子,这一回都理通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