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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太太听了这话,反倒哭得更大声了些,哽哽咽咽地嘟囔道:“若是我这小孙子真的有福气,哪里要受今天这样的罪!” “刚出生没多久便没了娘亲,左右是家里年纪最小的老小,我平日里宠着惯的,谁知道给他天杀的江家兄妹害成这样!” “我话就先撂在这!我这宝贝乖孙要是真挺不过这关去,婆子我就是拼了一把老骨头,也不能叫他江家好过!” 方老太太越说越恨,捏紧了拳头,狠命捶了两下。 老太太口中所说的江家兄妹,正是叫方重山跌落水里,一病不起的罪魁祸首。 方重山自幼家里就娇惯的很,等长到十八九岁更是浪荡的厉害,平日里偷鸡摸狗也便罢了,跟着几个不学无术的哥们儿慢慢知道了些男女情|事。 只是这年头,姑娘家何等珍贵,出来抛头露面的大多都是双儿,方重山自诩相貌出众,当然看不上双儿,一心要找个温柔小意的姑娘,好让一众哥们儿羡慕钦佩。 那日方重山与两三个狐朋狗友去离村子近些的繁阳城找乐子,偶尔遇见江家姑娘春秀与哥哥江越外出游湖。 方重山看江春秀生的漂亮,不由心动,又加上一旁的朋友起哄怂恿,便借着酒劲上去搭讪,还自以为幽默地将平时在风月场上学来的油腻话说给江春秀听。 江春秀从小被长辈们宠着,哪里听过这样放荡的话,一时间吓得躲到江越身后不敢说话,江越一看妹妹被这么个不是玩意儿的东西纠缠,顿时火冒三丈,飞出一脚就把人踹进湖里。 方重山是只旱鸭子,猝不及防被踹进水里,一连灌了好几口脏水,惊慌失措地在水里瞎扑腾,眼看着人就要沉下去,好在被湖边上有几个会水的汉子捞上来。 虽说捞的及时,但毕竟受了惊吓,被送回方家的时候,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在床上躺了几天后,眼看着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方家这才慌了手脚。 方远默默地听着方老太太骂骂咧咧,心里却叹了口气。 这事本来就错在方重山身上,要是真闹到江家去,只怕真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娘亲,江家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我看重山……”方远哽了一声,缓了缓情绪才慢慢说道:“还是把重喜重信都叫过来吧,几个好歹兄弟一场,万一重山撑不到小双儿过来……” 方重喜是重山的亲哥,方重信是重山的堂哥,这两个都是家里能主持局面的人,方远话里暗藏着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笛一听,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劝慰方远道:“大哥,还没到那个时候吧,算命先生不是说了吗?重山和那个叫姜然的双儿命格相合,只要拜了亲,保准转危为安。” 其实要说什么命格不命格的,方笛自己心里也不信,只是想着到底是自家侄子,所以说平日里游手好闲了些,但毕竟也是血亲。 一旁坐着的方老太太更是情绪激动,一把扑到方重山耳边放声大哭:“我的乖孙诶!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你要是去了,我这么个老太太可怎么活啊!” 一时间屋子里哭的哭,叫人的叫人,匆匆忙忙全乱了套。 …… 方重山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闹腾醒的。 他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大货车碾压过去一样,一阵阵的催着人发疼,听着近在耳旁的嚎啕声,才勉强找到一丝清明。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哭声?” 方重山模模糊糊的想,我不是从山上滚下来摔死了吗?怎么还能听见哭声。 他确定自己应该是死了的,毕竟是血肉之躯,从那么高的山崖下滚落,就算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抵的。 方重山心里感叹一声,觉得自己这命是真的不好。 短短二十五年人生,回头一看活生生就是一部悲惨世界,处处写满了悲催。 年纪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好不容易挨到成年考上了大学,却又因为家里穷,交不上学费不得已辍学在家,好在碰上了好政策,响应国家号召征兵入伍,刚刚退伍他那个老实巴交的父亲就因病去世了。 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方重山没了主意,只好转回深山老家,子承父业做起了山里采药卖药的行当。 深山里的采药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手艺人,看他年纪轻轻居然不想着到城市里打拼,甘愿留在深山里做事,都喜欢找他说话排遣寂寞,带他上山的同时也一并教了他不少与大山打交道的经验。 方重山做事踏实稳重,没几年就成了山里小有名气的采药人,原本以为日子会这么慢慢好起来,谁知道霉运没散干净一脚打滑生生从百米来高的断崖上滚下去。 断崖上滚落的碎石打在身上的疼痛感还没有消散干净,方重山僵直着身子,开始思索起眼下诡异的情形来,他确实听见有人哭的声音,夹杂着一些他勉强能听得懂的方言。 可这是不对的,在方重山的印象里,他应当是没什么愿意过来哭丧的亲人朋友的。 别吵了,别吵了,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凉都凉透了,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灵魂升天吗! 方重山无奈的想。 谁知那哭喊声越叫越凄厉,“乖孙!我的乖孙!快来个大夫给看看啊!” 苍老又尖锐的女声就这样贴在耳边吼,直把方重山听得头痛欲裂。 我可滚你个牛犊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