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更美好的东西
一连闯了十几个红灯,老贺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车子刹停在医院的急诊门前。 夜风中,肖暖带着医护人员,飞快地推着推床迎了过来。 霍厉霆抱着云天下车。 看到父子俩满脸满身黑红的鲜血,肖暖的心痛得像是被揉着一把碎玻璃渣,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肖暖要紧后槽牙死命地忍住。 她伸手,将孩子从霍厉霆已经抱到麻木的双臂中接过,迅速且小心地放到推床上。 只是短短几秒的接触,她能感觉到孩子温凉的身体,微弱的呼吸,和仿佛失去了灵气的血肉皮肤。 心好像被刀绞一样疼,疼得连呼吸里都是腥甜的血气,可肖暖不敢表现出分毫。 她强行把那股腥甜咽回去,沉着地指挥着所有人把云天往抢救室里推。 气氛是凝重的,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配合默契,行动迅速地推着推床跑。 早已经清理过人的通道不长,没有一个挡路的人,明明一眼到头,可像是怎么都跑不到。 推床的滚轮压过冰冷的地板发出咔咔的响声,还是像碾在每个人的心上。 灯光的阴影边换,映照着云天那张俊美的脸,可惜此刻黑红的血和他白皙的皮肤混在一起,白得渗人,红得刺目。 终于,抢救室的感应门打开。 一众医护人员推着云天进去,霍厉霆下意识要跟,肖暖抬手将他挡在门外:“别担心,有我在。” 父亲出事的时候,她说有她在! 儿子出事的时候,她说有她在! 霍厉霆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果他改行行医,如果他保护好他们,是不是所有的重压就不会落在她一个人肩上了? 肖暖看出他的心思,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没事,我们分工合作。我在医院看着儿子,你回去协助警方调查,一定要找到儿子中毒的原因,找到到底是谁害了他。” 最后四个字,肖暖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若是找到那个凶手,她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两件事同等的重要,这个时候,必须要齐心协力。 霍厉霆闭了闭眼,艰难地松开手:“好。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千钧之力。 肖暖点头,转身进了抢救室,她从容且坚定的步伐在大门关上的一瞬,变成了一秒不敢停留的飞奔。 云天,在等她! 抢救室外,霍厉霆冷静下来,他迅速拿出手机,拨通陆浩然的电话。 “阿霆,我收到白宇的电话,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正在召集人手往医院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儿子出事的。” 陆浩然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口吻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医院这边,你就别担心了。先回家去,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接二连三的惊吓。警.察到了家里,也要找个能拿主意的人配合,还得防着现场别被人破坏了。就算一时半会找不到下毒的人,也一定把毒源确定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霍厉霆握着电话的手紧了又紧,猩红的眸子中迸发出森寒的光。 他深深看了抢救室一眼,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老贺恭敬地迎上来:“三少爷,我们去哪儿?” “回家。” 短促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 抢救室。 云天已经被过到手术床上,所有人严阵以待。 肖暖的手指扣在他的脉门上,眉头紧了又紧。 脉细弱而乱,非常非常的不好。 “肖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医院急诊科负责这次抢救的胡主任开口道。 “我怀疑是中毒,你们准备好一切可能用到的器械和检查仪器,等我再确认一下。” 肖暖说着,拿出了银针。 纤细的针尖泛着雪亮的寒光,纤尘不染。可在触到云天嘴角溢出的鲜血时,一种诡异的黑色顺着针尖蔓延开来,足足侵袭了半根银针。 众人皆是一惊。 这不但是中毒,而且是蔓延速度非常快的毒。 “采血,马上送去化验,化验出结果后跟大数据匹配。” 随着肖暖话音落下,助理医生立刻开始行动。 而如此同时,其他医生也没有闲着。 他翻查过云天的口腔鼻腔:“肖小姐,之前您跟我们说过,病人跟家人同吃同饮,应该排除食物中毒,所以我怀疑是独立环境中的吸入性中毒。您看,我刚刚用生理盐水清洗过他的鼻腔。他的鼻腔皮肤紫红发黑,应该是毒素侵蚀过的痕迹。这一点,非常符合吸入性中毒的症状。” 肖暖蹙眉,正要开口,负责各种扫描检查的周医生忽然起身,焦急道:“肖小姐、胡医生,麻烦你们过来看看。” 肖暖和胡医生相视一眼,急忙过去:“怎么了?” 周医生指着仪器屏幕道:“可能是病人中毒的时间过长,加上呕吐呼吸等刺激,毒素好像已经进入到胃里并且和肠胃中的某些物质结合,呈现出不规则的变形。现在我们不知道毒药到底是什么,更没有明确的解毒剂。我建议还是要先给病人洗胃,确保清除胃液中的毒素,避免病人持续吸收,扩大伤害。” 胡医生附和道:“恩,我也觉得洗胃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管毒药还是解药,大多数都是通过胃部扩散到全身。只是病人还小,洗胃的过程恐怕会很痛苦。” 他的目光落在云天虚弱的身体上,露出不忍的表情。 肖暖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整颗心像是被钝刀子狠狠地割,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洗,那就洗,麻烦你们准备。” 她缓缓走到床边,拉下口罩,颤抖的指尖轻抚上云天苍白的脸颊,俯身轻轻一吻落在他光洁的额上:“儿子,你放心,有妈妈在,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的声音很低,猩红的眸子中满是泪。 可她要紧牙关,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肖暖用力地闭了闭眼,再起身时,神情已然恢复如常。 她平静地往旁边退了半步,看向已经准备就绪的胡医生和周医生:“麻烦你们。” 胡医生和周医生郑重点头,立刻开始给云天洗胃。 机器转动,呕吐声不绝于耳,黑红的血混着胃液汩汩而出。 肖暖咬了咬牙,下颌线紧绷出坚毅的弧线,迅速加入抢救。 …… 霍家,主宅。 霍厉霆的车折返回来的时候,白宇和警.察都已经到了。 漆黑的夜色中,整个山庄的灯亮如白昼。 红色的警戒线围着整幢主宅绕了一圈,数名穿着制服的人站在屋内屋外各处采集证据。 客厅里,所有佣人被要求聚在一处,但不允许私相授受、交头接耳。 看到霍厉霆回来,廖局亲自带着人迎上来:“三少。” 霍厉霆随意地颔了颔首:“查到什么了?” “我们搜查过受害者事发的书房,在桌上找到这本书。”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法证人员上前,将一本用透明证物袋封装的书递到霍厉霆:“我们在这本书里扫描到一些可以成分,正准备带回去化验。” 霍厉霆皱眉,视线落在那本书泛黄的封面上:“这是本旧书,应该原本就是放在书房某处或者某个书架上,看样子很久没有人看过了。经济学方面的旧书……可能也是我儿子近两天才找出来看的。” 法证点点头:“恩,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一组比较小的指纹,可能就是属于小少爷的。不过,我们还在上面发现了其他指纹,具体结果还需要把书带回去做进一步扫描、化验。” 廖局补充道:“三少,这个结果很快会出来。所以从现在开始,这栋宅子里所有的人都不能再随意出门甚至走动。另外,我们还需要至少近半个月以内,其他出入过这栋宅子的所有人的行动路线和人际关系情况。重点排查进出过书房或者是接触过小少爷的人。希望大家都仔细回忆,好好想想,稍后我们的同事会逐一为大家做详细的笔录。” 最后一句,他是看着被归拢在一处的霍家佣人们说的。 廖局顿了顿,又提醒道:“这段时间,整个山庄都先封闭起来,任何人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进进出出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身影就从外面风一样冲进来。 “云天宝贝?我的云天宝贝呢?”霍厉义看到霍厉霆,立刻像是看到救星,一把抓着他的胳臂,急切道:“阿霆、阿霆,云天到底怎么样了?好端端的,他怎么会中毒呢?” “你来得正好。冷静点,听我说。”霍厉霆反握他的手,将他往那个带眼镜的法证人员面前一拉:“你看看这本书,你有没有看到云天看这本书?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这本书的吗?” “啊?”霍厉义被问得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们才从青白国回来几天,不管什么书,应该也就是最近这两天才开始看的吧!” 他嘴上这样说着,还是认真地看向法证手中那本密封严实的书。渐渐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本书……哦,我想起来了。这本书我们去青白国之前,云天就看过。我记得当时这本书放在书架顶上,又厚有重,他够不着,特意让我帮忙拿下来的。当时上面的灰可厚,抖了我一脸。我记得我当时还问云天,说这本书这么旧,他为什么不看下面的新版本?他说我不懂,说有些知识新版里面删除了,而且旧书里有前人留下的痕迹。我也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 前人,就是霍家之前的人,他想在学习知识的同时,也了解这个家、了解这个家里的其他人。 霍厉霆眉眼柔和下来,心里的剧痛却更深几分。 这孩子,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里分明就装着这个家!装着所有人! 廖局低头,沉吟道:“二少、三少,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想调取这栋楼里外所有的监控,这样以便于我们结合证人证言比对核实,能有效缩小搜索范围,加快排查进度。” 深宅大院的豪门,向来极其看重个人隐私。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才用非常手法。 霍厉霆点点头,目光淡扫过四周,忽然顿住:“奶奶呢?” 白宇连忙解释道:“老夫人刚才不太舒服,我让丁姨将她送回房间休息了。” 霍厉霆眸色一沉,吩咐道:“二哥、白宇,你们配合廖局调取监控,尽量满足警方需求,一切以尽快找到凶手、确认毒药为唯一目的。我上楼去看看奶奶。” 白宇和霍厉义重重点头:“明白,放心。” …… 二楼,主卧。 橘黄色的弱光灯下,霍老太太躺坐在床上,闭目手中捻动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她的脸色白中带黄,耷拉的眉眼再没有往日矍铄的气势。 丁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到霍厉霆要起身开口。 霍厉霆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地、轻轻地过去,直到他温热的大掌覆在老太太微凉的指尖上,他才低低地唤了声:“奶奶。” 霍老太太没有睁眼,她的眉宇剧烈收缩了下,一滴泪顺着布满鱼尾纹的眼角落下:“孩子怎么样了?” 她开口,声音微哑。 霍厉霆握着她的手,用力地捂了捂:“医生正在抢救。不过您不用担心,有小暖亲自在那里看着,绝对不会让云天有事。” 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多冰冷的器械…… 霍老太太的唇哆嗦着,终究是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我身体没有大碍,丁姨会守着我,你们只管去办你们的事。务必要救云天的命,务必要把那在背后搞鬼的人揪出来。” 丁姨抹着眼泪,没有说话,看向霍厉霆的眼中满带着祈求,无声附和着老太太的话。 霍厉霆红着眼,郑重地点点头:“你们放心,这两个要求,我一定做到!” 言落,他站起身,又看了丁姨一眼:“那奶奶就先交给你了。” 丁姨起身,决绝道:“三少爷放心,老夫人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会照顾好她的。” 短短几天时间,霍南山出事,云天出事,仿佛一片无形的阴云正笼罩在整个霍家上空。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出的手? 更不知道这个人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出手? 目标又会是谁? 霍厉霆从老太太房间下来,刚好白宇也带着法证拿到主宅所有的监控硬盘。 他环顾四周,忽然拉住白宇的胳臂:“你有没有看见露西?” 白宇愣了愣,才想起这么个人来:“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是那天晚上回来通知您先生出事的时候。” 霍厉霆的眉头蹙起,她跟云天向来是形影不离。 霍山插话道:“三少爷、白助理,我们最后一次看到露西,也是先生出事那天晚上。晚饭之后,她离开了山庄,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听到管家的话,白宇立刻拿出手机,拨通露西的电话同时搜索她的定位。 片刻,白宇诧异地抬起头:“三少,露西的电话打不通,定位信号也搜索不到。” 霍厉霆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你马上去云天家里查,看她在不在。如果不在,就去老爷子和蛊神前辈的诊所看看。总之,排查所有地方,尽快找到她。” “是。”白宇恭敬应声,转身就往外跑。 …… 很快,警.察的搜证进入尾声。 霍厉霆让霍厉义盯着,待会再送他们出去,自己则转身上了楼。 书房,一切仿佛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仿佛也还是这些年来的样子。 可就是那些容易让人忽视的细节,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模样。 霍厉霆闭上眼,深吸口气,挺直背景一步步走向书桌。 他坐在那个云天昏迷的位置上,伸手打开电脑。随着屏幕启动加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如电影画面在脑海中迅速闪过。 他闭上眼,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疑点,都仿佛在眼前寸寸放大…… 良久,霍厉霆睁开眼,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满是阴冷狠绝,他修长的十指,飞快在漆黑的键盘上操作起来。 …… 市立三院,抢救室。 洗胃器里出来的液体,终于变得澄明。云天的呼吸也平稳下来,尽管脉搏还是非常微弱,但出血已经完全停止。 而且在完全止血前流出的血,已经从黑红转为了正常的血红。 肖暖绷着的心落了地。她闭上眼,缓呼出一口气,冲着抢救室里所有的医护人员深鞠一躬:“谢谢、谢谢大家,辛苦了!” 胡主任连忙扶起她:“肖小姐,您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现在我们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才是关键,还要辛苦你多费心。” 肖暖扭头,看着床上那个带着氧气面罩的小人儿,心软成一滩:“都是我应该做的。” 见她面色沉郁,胡主任宽慰道:“肖小姐,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抢救是非常及时的。孩子的出血量虽然看起来不小,但实际都是鼻腔咽喉的毛细血管出血,并没有对体能的脏器和大血管造成大的损伤,相信后期只要好好恢复,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肖暖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谢谢你们。” 她嘴上这样说,浅蹙地眉头却并没有松开。 胡医生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心是不会这么容易放下的,他拍了拍肖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跟其他医护人员交代照顾孩子的注意事项。 很快,环绕在云天床边的医护人员陆续离开。 肖暖看着小家伙苍白的脸颊,紧闭的双眸,心脏一阵阵的抽疼。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上孩子俊美的眉,挺阔的鼻梁,落在他那残留着毒药侵蚀过,带着点点黑的鼻尖。 根据病理科的化验报告,这种毒只是一种连名字都没有的混合毒素。从云天中毒到被发现,前后可能不到一个小时,呈现出的状态却是昏迷不醒,毒血横流,来势汹汹…… 这样发作迅速、药效刚猛地毒药,最终检查的结果却只是局部毛细血管的损伤,身体并无大碍,怎么可能? 何况在霍家主宅,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给云天下毒,如果只是普通的毒药,下毒的人这样大费周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不可能只是想让孩子流点血,吓唬吓唬霍家的人? 肖暖闭上眼,无数的可能在脑海中盘旋。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最终都只能推导出一种结果,这绝对不会是一种简单的毒药。最大的可能只能是因为他们的无知、因为他们没有研究透彻这种毒,所以目前可能也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解毒。 念及此,肖暖深吸口气,睁开眼,水眸清澈坚毅。 儿子,别怕,妈咪一定会救你的!一定! 她将纷繁的思绪从脑海中清理出去,几个被安排值班的医生折了回来,他们便一起将云天送进了icu病房。 确认仪器连接无误,核对数据稳定清晰之后,肖暖又跟值班医生交代过注意事项,才疲惫地离开病房。 病房外,陆浩然一身白大褂,拿着病毒检测报告迎了上来:“我刚才去抢救室找你,他们说抢救已经结束,给我这好一顿跑。” 肖暖看着他手中的扉页,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化验出具体的结果了?” “当然,我亲自出手,必有结果。”陆浩然得意地挑挑眉:“我跟你说,我这个……” 任何时候,他这习惯性招摇、邀功的臭毛病都改不了。 肖暖懒得听他啰嗦,直接将报告抢了过去,一项项快速而仔细地看下去。 陆浩然手一空,讪讪地在空气中抓了抓,嘴上的絮叨却还是停不下来:“这个毒药的成分是解析出来了,里面一共还有15种完全不同的成分。但我纵横毒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组合方式。你知道这些毒奇怪在哪里吗?” 知道肖暖不会回答,他又自顾自道:“15种成分都是毒素,各种类型的毒素,但是其中5种在日常的使用上,都是按照解药要来使用的。换句话来说,这5种虽然是毒,但是确实良毒,现在混合在这里面,你说奇怪不奇怪?” 肖暖仔细确认过这15种毒素地成分,淡淡地挑起眉头:“所以这就是这个毒药的厉害之处,容易给治疗造成误区和偏差。这世上所有的药,都是相生相克,在分量上稍有偏差就会是致命的冲突。良毒也好,真毒也好,15种混合在一起,没有具体的用药比例,得出的结果可能千变万化。” 陆浩然皱眉,神情严肃起来:“可没有原始的毒药,我们从宝贝的污血中实在是很难分析出每种毒素具体的成分占比,抱歉!” 肖暖合上报告:“我知道,这不怪你们。只是我们现在的治疗方向就只能靠给孩子输液,加强他的代谢,希望能尽快将毒素彻底从他身体中排除。” 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由自觉看向病房:“只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毒药来得快,去得好像也很快,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副作用。” 陆浩然点点头:“我跟你想的一样。刚才我去抢救室找你的时候,胡主任跟我说了宝贝现在的情况,我也觉得这毒解得未免太容易了些。所以,这段时间只能辛苦你时刻注意着宝贝的情况。我已经安排助手去调更好更精密的仪器过来,希望能化验出具体的组合成分,至少确定解毒剂的大概配制方向。” 他随着肖暖地视线看向病房,玩世不恭的脸上是少有的郑重和严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去找找外公和蛊神前辈,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外公的年纪在那,他不确定肖暖是不是愿意让他们知道。 肖暖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去,马上去,我原本也打算找他们帮忙。正好,你替我过去,跟他们面谈再好不过。他们的见识广博,一定能帮上忙。陆总,谢谢你!” 陆浩然面颊一红,连忙摆摆手:“哎哎,别别别,你千万别这么说。阿霆是我兄弟,你是我嫂子,宝贝就是我侄子,我们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何况,现在还没给孩子解毒呢!” 似想到什么,他鄙夷地轻嗤一声:“哼,这帮贱人,下毒挑战我个这个毒王就罢了。居然挑这么小的孩子下手,简直是其心可诛。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齐心协力保住孩子。” 眼看他这话唠的毛病又要发作,肖暖赶紧将报告塞回他的手中:“好,那找外公和蛊神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快去快回。” “放心,没问题。”陆浩然捏紧报告,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大步离开。 …… 夜,万籁俱静。 肖暖守在云天病房外间的观察室里,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图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睡不着,索性让两个值班的医生去休息,自己替下了他们的位置。 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肖暖扭过头,就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逆光的阴影里,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王浩师兄、黑泽师兄,你们怎么来了?”肖暖起身,诧异地看着他们。 王浩上前两步,宽厚的大掌落在肖暖肩上,将她按回椅子上坐下:“是陆总告诉我们的。” “我们正好在师父那边核对这个月要进出库的药材,陆总过来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知道了。”黑泽补充道:“小师妹,你放心,小天是个聪明有福气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 他嘴上这样说,隔着玻璃看向病床上云天的目光却充满了担忧。 肖暖感激地扬起嘴角:“谢谢师兄!不过,我们都是学医的,相信有你们的帮助,以我们的能力,一定能帮到云天的。” “对对,是我糊涂了。”黑泽的手搭在肖暖肩上,眼中闪过坚定:“小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对,一定会好的。”王浩附和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肖暖看着他们,重重地点点头:“恩。” 忽然,她似想到什么:“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想拜托你们。” 王浩和黑泽想也没想就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霍伯父车祸入院,脑中凝着大块的淤血未散,我想请你们替我给他施针。”肖暖说着,从桌上的文件夹里面抽出张白纸,飞快地在上面勾勒出一个人的头骨:“之前是我再给他施针,但现在我要照顾云天,实在是走不开,就只能麻烦你们了。” “霍伯父?”王浩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阿霆的父亲?” “是。”肖暖应声,手上的笔一刻也没有停。 她飞快在头骨简图上圈出需要施针的穴位,并且详细地标注出施针顺序。 王浩和黑泽对视一眼,两人面上同时露出凝重之色。 霍家人这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很快,肖暖就画好了施针穴位图,她仔细确认过一遍,才起身递给两位师兄:“按照这个穴位和顺序施针就行,我在上面标注了次数和时间。应该再扎不了几次,他就能苏醒过来了。” 说到这里,肖暖顿了顿,怅然地叹了口气:“只是苏醒之后他身体会是个什么状况,恐怕就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才能确定了。” 王浩一看那几个穴位,就知道霍南山的病情应该非常严重,担忧道:“暖暖,你确定苏醒对他来说,会是件好事吗?” 肖暖咬着唇,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伯父出事、云天出事,这些事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但一时又想不到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我需要一个突破口,能打开僵局的突破口。伯父清醒过来,对霍家、对其他人至少会有鼓舞作用。” 见她也是面色为难,一脸纠结,黑泽一手接过穴位图,一手轻拍上她的肩膀:“明白。你放心,你好好看着孩子。这点小事,就交给我和你王浩师兄,一定替你办明白。” 王浩淡笑,附和道:“是啊,就算我们两个不顶用。这里是医院,还有那么多专家和精英,一定会帮到伯父的。” 肖暖抬眸,郑重地看着他们:“不,我没有办法完全相信其他人,我只相信你们。” 感觉到她话中的忐忑和分量,王浩和黑泽对视一眼,严肃地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们答应你,一定亲自盯着,确保他安全无虞。” 肖暖紧抿着唇,强忍着泪:“谢谢、谢谢你们!” “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王浩揉了揉她的脑袋:“时间差不多了。哪间病房?我们现在就过去。” “就在这层楼。”肖暖替他们开门,指明了方向:“你们顺着这边过去,门口站着保镖,就是那间了。” “行,交给我们。你也别多想,注意身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转身之际,王浩又忍不住叮嘱道。 肖暖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随即用手机给戴林发了消息。 没有指示,任何外人都休想进去霍南山的病房。 …… 寂静的病房外间,肖暖盯着监控仪器不知道看了多久。 终于,她忍不住站起身,换上防护服,走进了病房。 病床上,氧气面罩下,云天依旧昏迷不醒。 安静乖巧,仿佛是在这一夜之间,他脸上的婴儿肥褪去,显露出更霍厉霆一样凌厉的面部轮廓。他的脸那么白,纤长的羽睫在眼窝出投下深深的剪影,看着那样的无助脆弱。 肖暖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 如此,反复几次,她才终于深吸口气,下定决心。 肖暖拿出针包,在床边铺开。 雪亮的银针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闪光,衬得云天的皮肤越发雪白。 肖暖迟疑半晌,咬咬牙,取下一枚较粗的银针,轻轻刺破了云天手腕上的皮肤。 殷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刺得肖暖瞳孔微缩,可她没有时间再犹豫。 她迅速抽出新的银针在云天手腕上那颗血珠上滚了一圈,放到一边,然后又抽出新的银针,继续旋转,沾血…… 直到一连将十几根银针沾满云天的鲜血,肖暖才停下来,而云天伤口的血也缓缓凝结止住。 看着那一排整齐的银针,猩红的针尖,肖暖咽了口唾沫,缓缓拿出一根新的银针,稳稳地刺破了自己的指尖。 血点弥散,很快就将纤细的银针染成了红色。 肖暖抿着唇,一双水眸中闪过复杂和坚定。 她拿起沾着云天鲜血的银针,缓缓和沾着自己鲜血的银针触到一起。两个针尖上的血迅速地交融到一起,完全看不出任何差异。 肖暖皱着眉,目光专注,对着灯光,不紧不慢地旋转着针尖,仔细观察。 很快,刚刚明明还殷红的血就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起初是几个小小的黑点,跟着银针上所有的血都转变成黑色,然后那黑色竟然还顺着银针蔓延开,直到将大半银针完全染成黑色才挺直下来。 肖暖握着银针的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胸口也像是压着千斤巨石,让她喘不过气。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抬起头时,她脸上的血色已然褪了个干净。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正在疯狂地侵袭着她的意志! 肖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止不住地颤栗。 …… 豪庭公寓,1208号。 刺激的重金属音乐声中,宋菲儿将摇曳地红酒杯递到霍文昊手中:“戏不错,这么快就成功回到老太太身边,感觉是不是很爽?” “爽,简直爽翻了。”霍文昊仰头喝了口酒,哈哈大笑。 “但我这点演出,比起你的手段还是差不远了。你是怎么做到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让那个小杂种中了毒?”霍文昊看向宋菲儿,眼中有崇拜也有好奇。 宋菲儿挑眉娇笑:“想知道?” 霍文昊忙不迭地点点头:“当然。” 宋菲儿优雅地抿了口酒,靠坐进奢华的沙发里:“我还真没那个本事,下手的人不是我。” 霍文昊不信,他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道:“美女,你要是这么说,那可就没意思了。我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 宋菲儿晃着酒杯,懒懒一笑:“我没骗你,包括这次找你来合作,其实也不是我的主意。” 霍文昊一怔,眸子微微眯起:“你的意思是,你背后还有人?而且还是个非常厉害,能够随时随地翻云覆雨的大佬?” 宋菲儿笑而不语,低头有抿了口杯中的红酒。 霍文昊眼珠转了转,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是谁?是不是我大叔叔?” 宋菲儿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盈盈浅笑:“你大叔叔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否则我当年也不会跟着他了。不过他现在身陷囹圄自身难保,已经没有力气再掀起这滔天的浪了。” 霍文昊立刻朝她身边凑了凑:“那是谁?” 宋菲儿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地嫌弃,她站起身,缓步踱开,幽幽道:“急什么,等时机到了,你自己就知道了。总之你只要记住,眼前这些,都只是开胃菜而已。接下来,才是肖暖和霍厉霆真正崩溃的时候呢!” 一想到他们求助无门,绝望无助的样子,宋菲儿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肖暖、霍厉霆,你们、你们霍家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看她志在必得的样子,霍文昊的嘴角也跟着扬起来:“好,那我就做好准备,买双新鞋,等着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 他举起酒杯,愉快地朝着宋菲儿眨眨眼:“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这背后也是有原因的。想必你当初也是爱惨了我三叔,所以现在才会恨得这么彻底吧?” 宋菲儿笑得优雅,眼底却满是嘲讽和冷意:“你还小,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感情之外,还有更美好的东西。而那些更美好的东西,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