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户口本
霍厉霆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外公的药，好像真的起效了。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力量，好像已经恢复了。不，是好像回到了二十岁。” 再睁眼时，他的眼睛依然是一片血红，但眼眸清亮，再不是老人那种浑浊。 肖暖悬着的心落下来，不是毒发、不是毒发就好…… 肖暖抬手试图推开他：“那、那你先下来，我替你检查……唔！” 她话没说完，薄唇就被男人急急堵住。 肖暖蓦地瞪大眼睛，试图推开他，可他的力气极大，半点不容挣脱。 “小暖……” 低沉磁性的嗓音扫过耳廓，房间里的气温陡然升高。 肖暖脸颊滚烫，陡然想起红女的话和两位老爷子欲言又止的古怪神情。 红女说：跟爱情有关。 外公说：在他身边亲自盯着他吃，任何环境因素不到位的情况下，都不要给他吃…… 原来，他们的话是这个意思。 难道，真的只有这样才能救他？ 肖暖眉心蹙起，但只是一瞬就恢复如初。 霍厉霆感觉到她的身体放松下来，不再挣扎，也跟着放松自己的力道。 肖暖忽然抱住他，眼神炙热。 只要有千万之一的机会，她都愿意为他一试。 良久，战戈止息。 肖暖软酸地靠在霍厉霆臂弯里，懒懒道：“你怎么体能这么好” 霍厉霆侧头轻吻她的额发，唇角勾起浅笑，嗓音有些低哑：“还不是因为你……” 肖暖扭头，嗔他一眼：“还有心思开玩笑？那要不要去洗个澡？” 房间里没有开灯，稀疏的月光从露台的落地玻璃洒进来，影影绰绰能看清男人的轮廓。 恍惚之间，他的眉眼似乎真的清润不少，不似先前那么苍老。 霍厉霆唇角的笑意更深，深眸中闪过一抹狡黠：“你还想……你在暗示我？” 肖暖脸颊滚烫，瞬间腰酸背痛。 这男人，真是不知餍足！自己那身板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数？ “想得美！”肖暖瞪他一眼，见他唯有薄汗的鼻尖隐隐闪光，她飞快的伸手捏了一把，背过身去闷闷道：“睡觉！” 霍厉霆怔住，经久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仿佛一切都还在昨天。 她第一次扮成神医给他治病，假装瞎子摸骨，就是这样捏了他的鼻尖。 那时候，他想什么神医这么不正经…… 霍厉霆薄唇微勾，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 他伸手，紧紧地将女孩拥进怀里：小暖，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 青白国，大王子寝宫。 客房内，小柒扯着身上的华贵新装，烦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那日，她跟着肖暖和查阿鹏进宫求助。 因为肖暖要见国王和王后，查阿鹏就将她安置在一个偏厅等候，可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肖暖，却等来大王子洪敏。 洪敏对外的形象稳重宽厚，尤其疼爱弟弟妹妹。小柒不疑有他，就跟着他到了他的寝宫，被安置在这间客房。 吃穿用度不缺，但已经好几天过去，她不但没有见到肖暖，还因为皇宫规矩森严，不准外人擅入为由连门都出不去。 小柒再心无防备，也觉察出异样。 门外，传来送饭侍女和守卫的交谈声。 她连忙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假装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侍女推门而入，恭敬地将食盒摆到她面前的桌上：“小姐，请用饭。” 精致的饭菜一样样被拿出来，小柒放下书，温柔浅笑：“多谢。” 她先夸了夸菜色和大王子善良，才状似无意道：“请问你知道肖夫人在哪里吗？” 侍女猝不及防，端着盘子的手明显一抖，飞快地垂下眼睑摇头道：“抱歉，奴婢不知道。” 做贼心虚！ 小柒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她脸上的笑意不变，不着痕迹地将早已经藏在袖中的水果刀调整到最佳位置，又试探道：“可你们大王子殿下请我来的时候，答应帮我找肖夫人的，为什么这么多天还没有消息呀？” “主子们的事情，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慢用。”侍女加快动作，放下东西就走。 她转身的一霎，小柒霍然起身，手中的水果刀快如闪电般，笔直地落在她颈上。 “不许叫。”小柒压低声音，冰冷的刀锋紧贴着侍女的皮肤游走：“这刀虽然不算锋利，但割破你的颈动脉绰绰有余。告诉我，肖暖到底在哪里？” 侍女吓得全身发抖：“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她快要哭出来，应该不是在撒谎。 小柒皱眉，假装凶悍道：“那你放我出去。你们这样关着我，是非法禁锢，是要坐牢的。” 这里是皇宫，这里就是青白国的王法。 侍女吓懵了，完全没想起来这点，只啜泣着哀求道：“奴婢不敢，奴婢要是放你出去，大王子殿下怪罪，奴婢和奴婢的家人都会遭殃的。小姐，求你行行好，放过奴婢吧！” “放过你？那谁放过我？”小柒嘴上这样说，但到底是心软。 她眼珠一转，趁着侍女哭哭啼啼哀求的时候，飞快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强行塞进侍女口中。 “你……” 刀架在颈窝，侍女不敢挣扎，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说出一个字，就晕了过去。 小柒连忙托住她，将她扶到内间，跟她交换了身上的衣服和配饰。 小柒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拿起桌上的食盒，低眉顺眼地走了出去。 她低着头，侍卫并没有发现异样。 她循着记忆一路完出宫的方向走，可刚走到寝宫内院，就看到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男人朝这边过来，正是大王子洪敏。 小柒连忙低头转身，想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可洪敏已经看见她。 “你站住，过来。” 短促的几个字，不容置喙。 整条游廊上此刻除了小柒没有别人，她想假装不是自己都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回去。 她尽量低着头，摆出唯唯诺诺的恭敬样：“参加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洪敏看着她那略显短小的侍女服，冷冷勾唇：“抬起头来。” 小柒眉头微蹙，暗暗将手拢住袖中，面上却越发恭敬道：“奴婢不敢，奴婢怕自己的粗陋容貌污了殿下的眼。” “我让你抬你就抬。”洪敏语气不耐。 肯定是躲不过去了。 小柒把心一横，顺从抬头的瞬间，飞快掏出袖中的蛊虫朝着洪敏面门撒去。 洪敏早就将她那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几乎就在她出手的同时，他抬起宽大的袍袖一挥，数十只小蛊虫直接被他扇在地上，还有几只反弹到小柒脸上。 她的蛊虫未成气候，本来就只能拿来吓人，眼见事败，小柒惊退两步，转身拔腿就跑。 洪敏看着她脱兔般的背影，冷冷勾唇，随手击了两下掌，立刻就有侍卫从暗处冲出，将小柒的去路堵住。 小柒左右躲闪不得，很快就被人反剪着双手押到洪敏面前。 “殿下，我只是个普通贫民，您将我禁锢在这里，传出去只会让人诟病，让百姓害怕。请您放了我吧？”小柒仰着脸，楚楚可怜地看他。 洪敏笑得温润，只是那笑不达眼底：“放心，你是蛊神的孙女，我自然会放了你，但不是现在。” 小柒疑惑地皱眉：“什么意思？” 洪敏的笑意里多了抹冷意：“你不是一直在找肖暖？她跑了。所以我必须要把你留在这里做诱饵，直到引她回来。” 果然是出事了，不过幸好，跑掉了。 小柒怔了怔，立刻就苦笑起来：“殿下，我跟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她指望我爷爷能治好霍先生罢了。她既然丢下我跑了，又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您把我禁锢在这里，只能是浪费粮食，她不会回来的。” “回不回来，试了就知道了。” 洪敏朝着侍卫扬了扬下巴：“把她关起来，再让她走出房间半步，小心你们的狗头。” “是。” 侍卫惶恐又而郑重地应声，半拖半架，直接将小柒送回了房间。 …… 寝宫，书房。 洪敏听完克桑的汇报，重重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废物！全部都是废物！你带着上百人去，居然让肖暖那个贱人跑了，还让她顺利回到z国，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克桑身体躬成90度，双腿绷得笔直：“对不起！殿下！这次的确是属下失职，但有些情况，的确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个女人在青白国，还有帮手，而且是极厉害的帮手。” “恩？”洪敏挑眉，眼中闪过寒意。 克桑连忙解释道：“就是当初送霍厉霆入院，据说也是救了霍厉霆性命的人，他们称她为红女。这个女人不但医术了得，而且背景非常的神秘，救走肖暖的就是红女的助手。他们几乎跟我们同时登陆渔村，可见他们不但消息灵通、财力都不容小觑。而且属下排查了很久，找到关于他们的资料寥寥无几。属下完全没料到肖暖身后还有这些神秘人的支持，才会失算，还请殿下见谅。” 青白国内藏着这么厉害的人物，他作为大王子，竟然毫不知情。 洪敏的眉头拧紧：“查不到就继续查，直到查到为止！” 他顿了顿，似想到什么，道：“阿烈那个废物呢？” 见他不再追究，克桑暗松口气：“最新的消息显示，三王子殿下还在z国，暂时没有任何动静。一旦他有任何动静，属下定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就没有什么好消息？”洪敏有些烦躁。 “有。”克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虽然情况看似陷入僵局，但属下在搜寻红女线索的时候，找到了两个当时跟霍厉霆肖暖一起入院时另外两个人的行踪。他们一个叫陆浩然，是霍厉霆的朋友，另外一个叫白宇，是霍厉霆最信任的助理。属下已经秘密将他们控制起来，正要请您做下一步指示。” 洪敏眼中闪过喜色，唇角勾起阴鸷的寒意：“好，很好。” 他刚才也意识到小柒一个筹码或许不够，现在加上这个陆浩然和白宇，就不怕引不来大鱼了。 “你先替我，好好招呼这些贵客。” “好好招呼”四个字，洪敏咬得意味深长。 克桑会意，面上立刻浮起心照不宣的狞笑：“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不负使命。” …… 二王子寝宫。 洪俊将肖暖已经顺利回到z国的事情，告诉华蓉。 华蓉穿着侍女衣服，拍着胸口，长舒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其他人呢？” 洪俊眸光黯淡，遗憾地摇了摇头。 华蓉小嘴一瘪，脸上的表情立刻萎顿下来。 洪俊见状，连忙宽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虽然没有找到他们人，但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说不定他们只是被湍急的洋流冲到更远的地方，我稍后会让人亏大搜索范围。你放心，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在户外的求生本领比我们要强得多。尤其是你的察北，我记得他还在野外求生大赛中拿过冠军吧？” 华蓉的眸子里焕发出光彩，立刻骄傲地扬起下巴：“对，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察北他是最厉害的。他答应我的每件事，他都做到了。他答应我一定送暖暖回家，他也做到了。他答应过我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二哥，我没有看错人。” “对，他是最好的飞机师。”洪俊点点头。 他顿了顿，还是补充道：“不过阿蓉，二哥还是有句话要提醒你，我们往最好处努力，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真的……” “如果他真的回不来，那他也是我的英雄。” 不等洪俊说完，华蓉就一脸坚毅地打断道：“不管他是死是活，他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男人。二哥，我认定他了。”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侍女有节奏地敲门声：“殿下，图巴大人回来了。” 图巴是洪俊的心腹，也是全权负责这次搜救行动的人。 洪俊和华蓉交换了个眼神，立刻道：“让他进来。” 大门打开，图巴步履匆忙，满脸焦急：“殿下，出事了……” 看到坐在洪俊身边的华蓉，图巴的声音戛然而止。 洪俊抬抬手：“无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公主不是外人。是海上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图巴摇摇头：“海上那边还在找，是属下刚刚得到另外一个消息。肖夫人当时走得十分匆忙，遗落在宫内宫外那三位朋友，现在全部都被大王子殿下软禁了起来。” “什么？”华蓉霍然起身，懊恼道：“大哥这是要做什么啊？” 洪俊蹙眉，示意她先稍安勿躁。 他思忖片刻，才幽幽感叹：“大哥这么做，实在是太心急了。他的目的，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可这三个人既不是正主，又涉及到外国友人的身份，倘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恐怕会引起国际争端。” 图巴擦了擦头上的汗，附和道：“是啊！所以属下一收到消息，就马上来向您汇报了。那三个人，一位是霍先生的朋友，多家上市公司主席；一位是霍先生的亲信助理；另外一位是蛊神的孙女，都是我们没必要招惹的人。” 华蓉不参与政事，却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二哥，我们得救他们，让他们回去。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自己内部解决，何必牵连不相干的外人。” 洪俊深吸口气，起身面色凝重道：“看来，我也是时候跟大哥好好谈一谈了。” 华蓉握紧拳头，眼中翻涌起恨意：“二哥，我想跟你一起去。” 传言说，是洪敏破坏了飞机零件，才导致了失事。 她要亲口去问问他，是不是他害死了察北？ 如果真的是他，她一定要亲手为察北报仇！ …… z国，西苑。 晨曦推开薄雾，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房间。 肖暖和佣人一起，将准备好的丰盛早餐端上桌。 云天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满脸期待地看着肖暖亲手为他做的三明治，深邃的黑眸含笑：“谢谢妈咪。” 他在主宅住了几天，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这边。 肖暖净了手，揉揉他微卷的短发：“乖，快吃吧！” “就不等等我，恩？”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淡淡戏谑。 肖暖和云天同时侧头，看到缓步走进来的霍厉霆。 他脚步稳健很多，苍老褶皱的脸颊竟然是少有的舒展，炯炯有神的双目，比起昨天好像又明亮几分。 肖暖诧异：“你这几天都是早起，而且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霍厉霆边朝里面走，边淡笑，意味深长道：“准确的说，是外公的药不错。” 肖暖微怔，回想起这几晚他服药后一次比一次疯狂，脸颊倏然泛红，慌忙垂下眼睑。 霍厉霆看着她羞涩的模样，愉悦地勾了勾唇。 李嫂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发自内心地夸张道：“亲家老爷不愧是悬壶济世几十年的老中医，真是药到病除。我们看着，也觉得三少这几天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肖暖还以为是自己自带滤镜，闻言追问道：“你们也这么觉得？” 李嫂郑重地点点头：“当然，不信您可以问小黄他们。” 其他佣人都跟着点头附和：“我们有时候还觉得，三少的皱纹好像都少了呢！” “来，我给你把把脉。” 肖暖立刻拉着霍厉霆坐下，白皙的指尖熟练地扣住他的脉门。 佣人们都关切好奇地伸长脖子，云天咬三明治的动作停下来，深眸中闪过淡淡的紧张。 诊脉开始的一瞬，肖暖的表情就严肃起来。 感受着他的脉搏心跳，她的表情渐渐舒展，绝美的精致五官上浮起欣喜。 云天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小眉头跟着舒展开。 但几乎是一瞬，他的表情就冷淡下来，转头自顾自地吃起三明治，好像刚才只是一时走神，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诊脉结束，肖暖面上已经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她撤回手，正要开口，霍厉霆却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腕，深眸中闪过一抹极细极快的戒备。 肖暖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收敛笑意，怅然若失地摇摇头：“气血还是不行，看着比之前精神，可能是因为之前太操劳奔波，而这几天休息比较充足。” 佣人们收回视线，面上不约而同露出遗憾。 肖暖挤出鼓励的笑意，将桌上的好吃的往霍厉霆面前推了推：“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多吃多睡。今天好一点，明天好一点，总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些都是食补药膳，你多吃点。” 霍厉霆扬唇苦笑：“是，是要多吃点，反正可能也吃不了几天了。” 肖暖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嗔怪道：“不许胡说！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她的声音势弱，像是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信。 佣人面上露出几分唏嘘的表情，谁也不敢再多话，都假装没听见的各忙各的。 霍厉霆正要再说什么，就见丁姨从外面进来，连忙站起身：“丁姨，早！” “三少爷早！三少奶奶早！云天少爷早！” 丁姨恭敬地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才从包里摸出一个红棕色封皮的本子：“三少爷，云天少爷的户口已经办好了。” 肖暖诧异地起身，茫然地看着霍厉霆：“你什么时候办的？” 霍厉霆未及开口，云天就噌地站了起来。 “你们在不爱的时候结婚，在分开之后生下我，就算那时候没有我，你们可以不尊重我。但现在有关我的事，麻烦尊重一下我，可以吗？” 他目光冰冷地睨过罪魁祸首，气呼呼地说完，转身就走。 “云天少爷，云天少爷……” 丁姨将户口本放下，赶紧追了出去。 佣人们唯恐火烧到自己身上，都无声无息地退出了餐厅。 霍厉霆皱眉，看着那抹固执的小身影，低声喃喃道：“这臭小子，还认不清谁才是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