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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勉一打开话匣子,一会扯风景,一会扯游戏,又说起八卦,嘚啵嘚啵,像机关枪。 林斐有时很烦他吵,有时挺佩服,周勉是正常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父慈母善,家庭富裕,性格开朗活泼,永远不会为了明天发愁。 羡慕谈不上,老天没给的,他自己会去争。 远离城市喧嚣,窗外倒退的风景幽静,一座雄伟钢铁大桥连接北郊区与城市,林斐摘下耳机,静静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江水。 周勉凑过来,好奇地问,“这是江建一桥吧?” 林斐嗯了声,“好多年前的老桥了,你不知道?” 周勉压低声音,“我妈找的私家侦探,查出来我舅舅的妈就是从这个桥跳下去的。” “哦?” 林斐第一反应,真巧,想从这跳桥自杀的人真多。 如果没记错,两年前他爷爷身体不好,到北郊区的度假村修养,周末林斐经常去探望,从桥头租个共享单车,吹着穿桥而过的风,衣摆飞扬,舒爽安逸。 有次陪爷爷下棋,老头子倚老卖老,悔棋几次,闹腾的林斐忘了时间,回去路上天黑透了,好巧不巧,天上电闪雷鸣,下起十年一遇的大雨,整个世界只剩下哗啦啦雨声。 桥上的路灯故障受损,噼里啪啦闪着,林斐就是在一盏时亮时灭的路灯下,看到一道高大宽阔的身影。 穿梭的汽车,催促的喇叭,奔跑的行人,编织流动的画面,唯独那道身影一动不动。 林斐平时是不爱管闲事的,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今天劝住了,指不定人家明天又想死,纯属浪费口舌。 可是那天,不知因为什么,林斐生出恻隐之心,撂下单车,撑着伞跑过去,那个男人似乎在这站了很久,全身湿透,冻的瑟瑟发抖,像条可怜的落水狗。 湿漉漉的头发半遮住他的眼睛,黯淡灯光下,林斐只看清他的下颚清瘦,嘴唇很薄,毫无血色,像个吸血鬼似的,轮廓看着挺好看的,察觉到林斐的到来,男人睨一眼他,又回过头,静静盯着漆黑涌动的江水。 林斐甚至不记得第一句说了什么,但那种幽暗的眼神记忆尤深,从来没有见过人类的眼睛能像冷血动物似的慎人。 “你长那么帅,爱你的人肯定很多,干嘛想不开呢?”林斐壮起胆子劝。 男人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在狂躁的大雨里隐约不可闻。 “没有人。” 林斐怔愣,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觉得好可怜,于是他不假思索说,“我爱你啊。” “伞送给你,回家吧。” 挽救一条年轻生命,林斐自我感动一把,第二天因为淋雨冻的发高烧,打几瓶点滴。 他统共就干过两件好事,一件是这件,另一件是渺渺妹妹,全弄的一身狼狈,以后再也不当好人了。 当个渣渣不快乐嘛? 到达外展基地,饭菜和林斐预料的一样难吃,他随便扒几口,进房间收拾行礼,依山傍水,空气清新的同时,床上被褥发潮,散着淡淡霉味。 林斐在床上趴着,给傅施阅发微信。 [斐波那契]:好想你喔! 本以为短暂收不到回复,没几秒,手机“叮咚”一声响。 [u5085]:车在门口接你,需要我帮你想办法出来吗? 林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不出傅叔叔是个老司机,这撩人的手段谁能顶得住? [斐波那契]:我能出来。 [u5085]:车牌号A1667。 果然年纪大的有钱男人都不简单。 林斐套上外套,熙熙攘攘的学生在基地活动,打篮球的,跳街舞的,青春洋溢的气息生动。 有同学打热情招呼,他点点下颚,一路走到基地角落,矮矮的白墙饱经风霜,踩着乌漆墨黑的脚印,看来违反规矩的前辈很多。 林斐有样学样,两手一撑,身手敏捷,轻而易举地翻过墙,墙这边他刚重重落地,墙那边是个露天厕所,赵涛正在提裤子,扯着嗓子喊一句,“几班的?回来!!!” 这一嗓子惊天动地,周围活动的学生全看过来,大家大眼瞪小腿,胆子够大啊,敢在老师眼皮子下面跑。 赵涛气的脸色铁青,奈何身宽体胖,只能望墙兴叹,扭过头,“你们看见是谁了吗?” 大家纷纷摇头,不管看没看见,都说没看见,赵涛气的够呛,得亏没胡子,不然已经吹起来了。 “是你们班的林斐。”赵敬台面无表情地说,“我刚看到他往这边走,现在只有他不在这里。” 开车的是上回林斐见过的司机,等的已经打瞌睡了,林斐一上车,他顿时精神起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林斐,上一任司机阿凯的下场是前车之鉴。 后座空荡荡,林斐撇撇嘴,傅叔叔说话这么快不算话,看来还是不够喜欢。 司机连忙解释,“傅先生让我今天一直在这等你,现在我送你去他入住酒店,傅先生办完事会过来。” 郊区酒店高级套房,林斐拿着前台送上的房卡,推开门,曲径通幽的小庭院,种着几颗香樟树,带了一个泳池,踩着碎石子路走到尽头,露台桌上摆着冷餐,精致蛋糕、红酒。 他拿着一块香软可口的蛋挞,咬一口,仰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瞧着璀璨明亮的复古水晶灯。 方才的司机拎进来一个黑皮箱,放在门口位置,“前台说是傅总的东西,我先放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