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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笙字句都昭示着自己对谢残玉这份善意的感激。 谢残玉不免无奈,“教你识字便是好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多了,你莫不是还能日日将‘谢谢’二字挂在嘴边?” 他言谈间温煦如三月春风,于笙捻着手指不做声。 得,这么一逗弄,人又缩回壳子去了。 谢残玉每每都觉得这小东西都似是将他琢磨透了似的,要不然为何总是能戳中他的软肋。 “方才大夫交代的都记住了?”谢残玉往他手里又放了一个小瓶儿,于笙慢慢抬头,先是乖乖地点头,而后一双透亮的眸子眨巴眨巴,这是什么? “听说过麻沸散吗?”谢残玉问。 原本谢公子已经做好了提前上岗的准备,忖度着要试试当夫子的感觉,奈何于笙出乎意料地点点头,“听说过。” 谢公子微微失落,不过他还是指着那小瓶儿解释,“与麻沸散一样,这里边的药有镇痛的作用,你明日要泡药浴,这一身伤自然要受些苦楚……” 老大夫临走时还留下一罐腥臭泛黄的药膏,说是抹了能避免伤口沾水,但是谢残玉终是不大放心,叫骆迟另找了药。 “谢谢……”于笙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那冰凉的小瓶。 不待他尾音落下,头顶落下一片阴影,谢公子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手掌在于笙头顶摩挲了下,“以后再说谢谢,那不如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于笙仰起头,殊不知自己头顶一缕发丝穿过谢残玉手心,像是在他心尖搔了搔。 “嗯……还没想好。”谢残玉收回手,“待想好再与你说。” 于笙愣愣地点头,“好。” 门轻轻叩响,是侍女端着药汤进来。 浓稠又黑乎乎的药汤瞧着就很苦,更别说一股苦味儿在鼻间萦绕。谢残玉微微拧眉,侍女小心道,“大夫特意交代要多放黄连,清热解毒,于公子内腹烧灼,与其身子有碍。” 于笙接过碗,腹中一股恶心之感上窜,谢残玉观他面色不好,遂叫人浓浓泡了一碗蜜水,他俊美朗逸,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一块干净的布巾,声音略带着蛊惑的意味,“先苦后甜,忍忍就过去了。” “嗯。”于笙微微抬头一口饮尽,舌尖酸苦难言,不自觉就蹙起了眉头,下一刻嘴边却是一触,谢残玉弯腰将蜜水碗搭在他嘴边,“要我喂吗?” 于笙倏忽脸颊一红,他飞快地夺过碗,一饮而尽,颇有些局促之感。 谢残玉一乐,接了空碗放到侍女端着的托盘中,而后将布巾递给于笙,“来,擦擦手。” 于笙这一次却是仔细又认真的擦着,手背处的青紫何其明显,而且手心那一道红痕犹在,谢残玉眸子微闪,二人静静的,一个擦手一个盯人。 “公子?”于笙嗫嚅,他耳垂红得几欲滴血,谢残玉却老神在在,“嗯。” 桌上一个手掌大小的盘儿,谢残玉净了手给于笙塞进一个蜜枣儿,“现在还苦么?” 于笙嘴巴里塞着蜜枣,比蜂蜜还甜,他慢慢咬着吃了,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甜。” 谢残玉微微摇头,这甜的只是蜜枣么……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于笙一开始还有些防备,但是现在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被褥里,这位谢公子总让他局促,可偏偏生不出一点不满来。 忽而手指伸过来,于笙下意识躲了躲,谢残玉微愣,指尖蜷了蜷,不过转瞬又浮上一层笑意,“嘴角留着一粒芝麻,是要当晚膳吗?” “啊!”于笙慌乱伸手在自己唇上擦了擦,谢残玉眯眼,那两瓣唇浸了水色,又被胡乱揉过,现在红得与那耳垂一样,勾得他忍不住想轻轻碰一碰。 “干净了吗?”于笙脊背略弯,像那隔壁家娇养的猫儿似的,谢残玉迎着于笙的目光,摇头,“还在。” 于笙目光飘忽,这次连酒窝都红了。 谢残玉难得与他征求意见,“你看不到……我替你擦了,如何?” “……嗯。”于笙点头,又怕谢残玉够得难受,遂往前坐了坐,双手扶在膝盖上,乖巧又纯善。 谢残玉差点将伸出去的手指收回,于笙久久等不到任何反应,自然的偏头看向谢残玉,他身子单薄,又是穿了宽大的里衣,颈侧一道鞭痕格外醒目,映在那白皙的锁骨侧怎么看怎么碍眼。 本该落到唇角的手指竟点到于笙锁骨处。 冰凉的指尖让于笙微微瑟缩了下,谢残玉眸色晦暗,“……疼吧?” 于笙点头又摇头,“被打的时候,有点疼,后来……就不疼了!”他说的是实话,以前他便发现了,自己总爱受伤,但是时间久了对痛觉的感应就不那么灵敏了,这次被鞭子抽了近三十下,他几乎还有意识一下一下数着。 大略是后来身体先撑不住了,于笙才隐约意识飘忽,红玉说的那些,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那会儿他只想着,“不能留在莳华阁”。 “莳华阁不是好地方。”谢残玉道,“你挨的这一顿打,彻底断绝了荣娘子拉你进去的念头,不过未尝不是好事,你年纪尚小,一旦进了那个地方,往好里说会渐渐泯灭最后一点自尊,往坏里说,如你这般性格的最后不是麻木没了愿求,就是如行尸走肉,某日草席一卷,再多年,又是世上一缕新魂。” 于笙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公子那日救我出来……我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