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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三公子别跟我一般见识,就当作没瞧见我,成不成?”楚心乐话音软。 那双眼始终弯着,脸颊的酒窝也没消失过,轻声细语最能蛊惑人心,一双含情眼更是能使人耽溺其中,稍不留神,毒水呛进口,五脏六腑都跟着腐蚀。 “跟你三公子在这卖惨。”邢雁鸿勾唇一笑,眼珠子越过身前楚心乐看向紧逼的房门,说:“以为我能放你走?” 屋子木板隔音差,木板楼梯被踩得咯吱直响,脚步声渐渐逼近,敲门声自旁边房间传过来,一眨眼的功夫,楚心乐身后房门被扣响。 “施葭铭,对你二公子,那套不顶用。”邢雁鸿与他擦肩而过要去开门。 楚心乐见他软硬不吃,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暗器防身,只能拼死一搏,拔腿朝窗前猛扑,希望这邢家三公子是个废物,根本来不及回神。 他速度极快,前世他哥教他那些防身法时,就一直逼他练速度,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逃跑时亦是如此,只要速度够快,便能有一线生机。 伸出手臂扑向敞开的大窗,手掌掰在木窗框上,只差一步就能纵身而下,窜入人流之中。 可还是慢了,他没想到邢雁鸿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追上他仅在眨眼瞬间,丝毫不费吹灰之力,鹰爪扣住颈肩,将他硬生生给扯回来。 楚心乐大惊,这功夫绝不一般! 后背撞进坚硬的胸膛,炙热如同火苗盘上他,一瞬间禁锢,将他舔舐燃烧。 邢雁鸿轻声笑绕在耳旁,小声说:“小狐狸,跑不掉了。” 鹰最擅长的,就是捕狐。 *** 临安城中,落叶遍地,秋风一吹,卷起满地灰尘。 一袭月白衣斜领宽袖袍的男子自城外缓步走进来,右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糯米团子,穿一身盘口立领小袍,伸出小手乖巧地抓住邢清章的手指,低头瞧地上被风往前推的脆叶子,走一步蹦一步,追着调皮的叶子想要踩。 周围吆喝声从远至近,香气溢过来,连清冷的秋风都被热气暖柔了几分。 邢清章知道,两人这是进了临安最繁华的长安街。 “买包子喽——又香又大的包子哟——皮薄馅足味美可口哟——” “来来来——今日锦春楼正式开业——素菜半价!荤菜八折!陈年佳酿女儿红——喝两坛,送一坛喽——” 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拥挤,有人撞上邢清章单薄的肩,连声道歉都不说,就匆匆离去。 平安脚下的叶子被这些密密麻麻的脚丫子碾碎了,他懊恼地撅起嘴,适逢自己的哥哥被撞,他转头死瞪那个臃肿窝囊的背影,刚张嘴想报不平,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个圈看向邢清章,又悻悻地把嘴阖上抿紧,抓住邢清章的手又紧了几分。 吆喝声盖住其他别的东西,这番盛世灿烂的景象仿佛是浮在表面的一层浓雾,把真实的肮脏不堪给掩住,污水恶臭流了一地,都装作看不见,大伙一起纸醉金迷。 “平安,这里可有流民?”邢清章一双眼睛下垂,仔细看里面水雾蒙蒙,似是将要下雨,不过看不见一点光亮,漆暗死寂,直直盯住一点。 平安环视四周,透过来来回回的人瞧见角落里那些个衣衫破烂的人正蹲着躺着,前面摆上个缺口的破碗。 他声音稚嫩,小孩子话说不太清,一张嘴还带着临安口音,说:“有的呐,都窝在角落旮旯里呐,看上去可怜兮兮哒。” 自从多年前琴川楚氏惨遭灭门,琴川主城就没人管,一时间盗贼四起,流寇缩窜,平常百姓家不得安宁,有些钱势的人家也都连夜向北逃到琅琊避难,而那些寻常百姓们也都背井离乡,南下离琴川最近的临安,变成了他们的收留避难所。 本来楚心乐回到琴川倒将那些流寇们给压下去,百姓好不容易得以安宁,谁知去年被自己弟弟一刀给捅死了,如今琴川再无人管,土匪势起,就连琴川北面的奉天都给霸占上,其他几大世家也是充耳不闻。 想到这,邢清章不由得叹口气,自己在临安大明山上求学的这六年里,天下比他预料的,要更加纷乱不堪。 力道猛然收紧,平安突然扯着邢清章的手,把人的神识扯回来,稚嫩的声音有些急,说:“哥哥,哥哥!那边,那边有人吐血啦!” “快带我过去。”邢清章声音冷,行为举止清淡冷薄,可听到平安的话,音量不自觉提高几分,话语里透露出焦急,听来不太明显,可平安自小在他身边长大,邢清章变化不大的情绪,他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平安应声,迈开小小的步子,步伐加快,闪身避开层层人群,把邢清章拉到角落里。 咳嗽声撕心裂肺,穿透熙攘吵闹的杂声,透进邢清章的耳朵,他的双眼自小就看不见,因此触觉和听觉变得异常灵敏,不过如今这繁华大街上人声鼎沸,他又不愿与外人触碰,处处要躲,触觉与听觉在此处便没了用,只能靠着平安。 平安自觉地把那个骨瘦如柴,咳嗽倒地的老头扶起来,抓住他皮包骨的手腕伸向邢清章,邢清章纤长的手指探过去,指尖触上老头粗糙的手腕,探着他有一遭没一遭的脉搏,对平安说:“平安,把我水壶里煮好的药喂给这位老人。” 那药取了山中尚好的灵芝人参煮透,邢清章身子骨打小就不好,每每一入秋,天气转凉,就更容易受凉发热,那药可是师父专门煮给邢清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