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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为何那样 第90节

    “我们交流了一番,丹成的镯子被他弄坏了,她气不过,说要好生教训他。”

    清清晕头转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大家

    第106章 前尘(上)

    清清晓得,丹成是有一只手镯。

    当年丹成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在覆着一层薄雪的昆仑山脚被掌门捡到,除了蔽体的衣物,她身上便只有一只细细的银镯子,内里刻了她的生辰。

    银镯对丹成的意义重大,就连沐浴也几乎不曾摘下。随着年龄增长,镯子小了,她就把它掰开,中间用红绳相连,继续挂在手腕上。

    对于她来说,那已经不仅仅是个贴身物件了。

    “那可是暗魄门的杀手,”清清难以置信道,“你怎么放心让丹成和他在一起?”

    萧子熠道:“所以我把‘雪月’给她了。”

    清清质问道:“这是一把剑的事吗?”

    萧子熠悠然道:“放心,他现在听丹成的话得很,像条狗一般。”

    “为何?”

    “因为我把‘雪月’给她了。”

    清清怒火中烧:“你说什么废话呢!”

    萧子熠意味不明地笑:“我怎么了?”

    清清上前一步,揪起他的衣领:“我问你正事,你逗我好玩?”

    萧子熠垂着眼睫看她,看她因为怒气冲冲而分外明亮的双眼,也看正紧攥着自己领口的纤长手指。

    “好玩啊。”他低声说,气息落到她指间。

    清清一时失语,萧子熠比她高了不少,其实现在这个姿势,她做上去并不是十分有气势。

    她放开他,袖子一甩,转身而去。

    看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丹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只是他不愿意告诉她罢了。

    身后有人跟上来,萧子熠说:“你去哪?”

    清清不理他。

    “那个半大小子呢?怎么没跟着你出来?”

    清清脚步不停,往村内走去,头也不回道:“我让他别来。”

    “为何?”

    “他看你很不顺眼,万一把你弄伤弄残,我也不好向昆仑交代。”

    萧子熠笑了一声:“看我不顺眼?弄伤弄残?就他?”

    “不止他,还有我,我也看你不顺眼。”

    “是吗?”

    清清猛然停下脚步,萧子熠在说完那句话后,白衣一拂,竟从身后闪到了她跟前。

    他微低着头,狭长的眼垂着,气息丝毫未乱。

    “看我不顺眼?”他讥诮地说,“你何时正眼看过我?傅清清,你该不会忘了,上次在江米镇的‘碾冰’,我还没找你算账吧?”

    清清毫不退缩:“你凭什么找我算账?那不是你自找的?”

    萧子熠缓缓靠近她,清清闻到了他身上冰冷的梅香。

    “我做了什么?我无非是对那小子比划了两下,你就急成这样?”他冷笑。

    “是啊,不行吗?”清清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萧子熠紧紧盯着她:“他真的只是你师弟?”

    清清竟被问得有些心虚,她张了张嘴,没有第一时间做声。

    萧子熠发觉了这微不可查的犹豫,他咬牙道:“什么意思?”

    清清眼睛四下乱瞟,此时晨光正盛,居民们已经开始起身走动,她和萧子熠就站在路中央争执,十分的引人注目,已经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眼神。

    她顿时头大:“什么什么意思?你杵在这儿问来问去,我凭什么全对你说?”

    看着眼前的少年满眼阴郁,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她脖子一梗,乘胜追击:“我还要问你,你跟师叔到底怎么回事?四年前你不告诉我,现在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

    萧子熠微微一滞,不再开口。

    “你看,果然,”清清笑了,“你这样凭什么叫我对你坦荡?”

    她上前一步,仰着头,压低了声音:“就算从前,或许……但是,都可以不作数的。”

    “因为你这样,那些都不作数了。”

    说完这句话,她绕过他,径直往前走去,刻意忽略了他欲伸出的想留住她的手。

    日光凉凉淡淡地洒在眼皮上,风吹过光裸的手臂,清清往前走,顺着石子路,穿过一排排泥草筑成的房屋,始终一语不发。

    哦,说来有些惭愧,在昆仑山上的时候,她真心实意地,喜欢过这个冷漠清俊的师兄。

    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她年纪小,懵懵懂懂,觉得他长得好看,又是同辈中最出众的,对自己还格外有耐心,似乎与对旁人很不同,便为此暗中萌生了十分青涩的,类似于恋慕的情感。

    要命的是,还让他知道了。

    回忆到这里,清清更觉得烦躁不堪,不知是为当初的自己,还是为让她失望的萧子熠。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不欠他的,那些话作不作数,只有她说了算。

    路过平日住的吊楼,清清略微放缓了步子,终究还是没进去。她继续向前,直到周围的棚屋逐渐稀疏,青葱碧绿的山林已然逼近。

    她听见身后始终有脚步声,心下了然,跑了几步,纵身跃上一株树,兔起鹘落间,已经在林中掠出数丈。

    鸟雀纷纷惊起,青翠深林之中,两道影子先后掠过,轻巧如雨燕,迅疾似夜枭。

    最后,清清在一处山顶驻足。

    有人走到她身边,她看也不看,只指着下首那处宽阔平整的谷底:“就是那里了。”

    萧子熠望向山谷,初夏时节,本该郁郁葱葱的山野却毫无生气,只有野草在杂乱地生长,连虫鸣也没有几声。

    他略微看了几眼,便从崖边纵身跃下,袍角在风中鼓动,像一只振翅的白鹤。

    清清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唾弃自己居然能因他想到这么美好的形容。

    穿着白衣的少年在谷底慢慢行走,清清蹲在悬崖边上,瞧着他步子的方位,巽、震、离、艮……跟她想的分毫不差。

    以中间空地为阵眼,四周山坡为八卦,整个山谷便是一个法阵,此前她已经看出来了,要破开这个促进植物反季开花结果的法阵也并不是难题。

    难的是,要如何根除地底下的恶秽,让这里再也长不出象谷来?

    清清叼着一根随手摘下的草茎,斜着眼看谷底的萧子熠,他倒是白衣飘飘,飘然出尘,不落俗尘——且两手空空。

    她硬是没瞧出他身上带了什么法器,难道她不在这几年,他的道术已臻化境,直逼道祖,不需要符纸之流来加持了?哼哼,她倒是要好好等着看,他到底是闹洋相还是秀功夫。

    清清什么也没等到,萧子熠转了几圈后,便重新掠回了崖上。

    他对她说:“走吧。”

    “走吧?”清清蹲在地上,诧异地仰头看他,“就这样走了吗?”

    萧子熠点了点头。

    “可是你什么都没做。”

    “我已经看过,破除阵法不是难事,难的是驱邪,我什么东西都没准备,还呆在这做什么?”

    清清泄了气:“这样啊,那驱邪你准备怎么做?”

    萧子熠逆着光,居高临下地说:“洞罡太元阵。”

    从清清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线,她瞧了两眼,漫不经心地说:“哦,洞罡太元……”

    她猛然警醒:“用这个?你已经会这个了?这不是长老才能修习的吗?”

    萧子熠顿了顿:“我会用,但若单独驱使,还是会有风险——你须得为我掠阵。”

    清清一时间既惊喜又狐疑,表情十分丰富,她试探道:“真的?你要教我这个?”

    萧子熠望着她陡然明亮的眼睛,微微颔首。

    清清从地上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真能这样?且不说你怎么学到的,要是被昆仑的人知道你教给了我,你不会被问罪么?”

    萧子熠淡淡地说:“昆仑现在没人能问我的罪。”

    清清语塞,她想问这句话重点在于“没人”,还是“没人能”。

    但她没问出口,因为大概率不会得到解答,眼前这个人,只喜欢搞故弄玄虚,讳莫如深的臭把戏。

    于是,清清拍了拍掌,不阴不阳地说:“好大的威风!下次见你,我得尊称一声萧掌门了。”

    萧子熠没有理会这句讽刺,他望了望天色:“取东西的人马过两日会到,你今天就得把这个阵法学会,我们明天再来此处。”

    清清点点头,她伸了个懒腰,转身朝来时路走去。

    她今天穿的还是古拉朵送她的衣服,窄袖短襟,能露着脖子和手臂,凉爽又透气。刚刚舒展肢体的时候,衣摆往上抬,露出了一小截纤细白皙的腰。

    少女步伐轻快,踩过湿润草地,长长的发辫耷在肩上,一甩一甩。

    萧子熠定定地注视着她,他突然开口:“你每日都穿这个?”

    清清放下手,诧异地回头:“是啊,怎么了?”

    萧子熠沉默片刻:“没什么。”

    清清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想说教吧?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

    “我是想说,好看。”萧子熠轻轻地说。

    清清的滔滔不绝便哑在喉咙里,她讷讷地说:“哦,谢谢,我也很喜欢……”

    她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眼,那里面有许多她辨不清的情绪,他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好像有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