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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皇罚他面壁思过时,明行会偷偷送上一碟糕点,陪他一起受罚。 因了那些数不清的情谊,他一次次的为她踏上了一条布满荆棘之路。 而她将他所有的给予当成了理所当然,连最后一刻依旧让他为了她的女儿! 裴元绍举着鞭子,闭了闭眼。 物是人非事事休,这皇权之下,他们所有人都是过客。 裴元绍低低沉沉的笑出声:“你可还记得当年阿兄替你跪地受罚时,你曾与我说过的话?” 趴在地上的女皇没有动,她似乎痛极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裴元绍没有等她回答,兀自低笑道:““阿兄今日替我受苦,十年后待明行成年,必帮皇兄撑起一片天,再也不让旁人欺负他!”今日这片天将要倒了,我笔直的站在殿前,你却要为兄跪地求饶,放弃支撑,为何?你告诉我,为何?为了你一世安稳!你可曾还想过当年诺言?” 明行女皇低垂头,她握紧金钗的手抖了抖,在连声质问中,不自觉的松了力道,金钗“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之上。 裴元绍神色不变,眼底的嘲讽几乎要穿透地上之人的发旋儿,他轻笑道 “皇妹,你可知这天下是谁给你撑着的?是殿前一众被刀剑相逼的忠臣,是姑母率领的漠北三十万大军。倘若我降了,呵呵……改朝换代,新皇忌惮,他们便只有一个下场――横尸千里。为官之不幸,是遇到昏君,这皇位,你配不上!” 明行女皇埋着头,从始至终未反驳一语,一双手紧紧的扣在地面之上,再没有起身。 只要她仰头,便能看见无数双失望透顶、又充满绝望的眼睛。 而她终是没有勇气面对! 裴明行忽然记起有一夜大雪纷飞,皇兄为她挡了母皇责罚,跪在乾清宫门前的场景。 雪花将他双膝掩埋,冰天雪地,他整整跪了一整夜,第二日,半截身子都埋在雪地里的长帝卿,成了个冰冰雕雪人。 她心疼的上前,抱住她的亲哥哥,失声痛哭。 她曾许诺要为他撑起一片天。 可是…… 一声不耐烦的呵斥,打断了明行女皇的回忆。 “殿下何必费尽苦心拖延时间,兵符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身着银光铠甲的镇南王越走越近,眼底已是失去耐心。长剑抵在地面,划出一条细长的痕迹,“刺啦”声荡的人心尖发颤。 裴元绍双手抱胸,他迎上旌寰倏然抬起的手臂,她的长剑抵在他的鼻尖。 裴元绍并没有躲,抬手,两指夹住一寸处的剑尖,稍稍用力,剑尖碎成了片。 他定定的看向近前威风凛凛的女君,吹掉手中染上的齑粉,笃定道:“你……打不过我!” “想要激怒于我,拖延时间?殿下好盘算,只不过你等的人今日定不会出现!她此刻困在胶州,而你今日要死在殿前!” 旌寰舔了舔干涩的唇,冲着太和殿门口的兵位招了招手。 千余兵士驾起□□,箭矢只对准一人――辅国长帝卿裴元绍。 旌寰反复重复道:“我不需要赢你,我只需你去死。” 他眸中充斥着厉色,手指错动,欲对兵士下最后命令。 一直匍匐于地的明行女皇徒然暴起,她手持金钗,毫不犹豫的将尖锐的钗子捅入旌寰的心脏。 原以为是血流如注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银色的铠甲上,只有浅色的血痕。 明行一脸骇然,她拔出钗子,多次捅入,依旧只有浅色的血痕。金衩完全没入旌寰的心脏,她却仿佛不会死一般。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裴明行甚至来不及露出惊讶的神色,整个人便被反应极快的旌寰,踢翻倒地。 旌寰冷着脸,抽出腰间匕首,投掷而下,直直的没入女皇的心脏。 胸口血流如注,裴明行艰涩的扭回头,她对上裴元绍的视线,展唇。 断断续续道:“还你……都……都还你!……你如此……优……优秀!如何……如何……令我……不……不忌惮!从此……往后……互……互不……不欠!” 裴明行阖上眼时,神色释然。她本是要将这支钗子刺入鞭笞她的皇兄身上,可临死之前脑海中记起多年前的回忆。 以往每一句对大皇兄的承诺就像根刺扎入心底,于是今日她还他! 两不相欠! 裴元绍愣在原地,说不上悲伤,亦谈不上痛苦。他只是觉得疲惫…… 疲惫的他甚至控制不住一贯的表情。 血泊中的女子,是他护了多年的亲妹妹。 怒其不争,恨其昏聩。可他没想过她死…… 以死来与他两清! 旌寰没有留给裴元绍发呆的机会,她冲着弓箭手挥了挥手。 万箭齐发,射向殿前红衣墨发的男子。 裴元绍闭了闭眼,他想他等不及她回来娶他……再一次错过!便是天人永隔! 心口不知为何空洞又恍惚。 当万箭飞射而来,死亡罩顶,心里巨大的悲鸣几乎要破体而出。 有个声音哭着怒吼,“本尊以生生世世永不堕轮回,偷天机,得来的这一世机会。只求与她一世白头偕老,可曾过分……有何过分?” 第69章 第一世 柳长宁赶来太和殿的那刻, 入目是银光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