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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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三个问题一连串的问了出来,无一不是直指关键,简洁犀利,不留半点兜圈子的余地。 容妄抬眼,见叶怀遥神色肃然,凝视自己,那目光之中,自有种足以令众生俯首的魄力。 ——此刻,他是玄天楼明圣。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其实遥遥那个我写了一首诗一首词,微博上让小伙伴挑,喜欢词的比较多,就放上来了。 有时候觉得好像诗也挺合适,搁作话吧。 “一笑坐生春,拔剑杀东君。屈指人间俏,元是叶怀遥。” 努力想把汪崽和遥遥这段对话写的有点宠,有点默契,又有点不好意思和相互揣测的感觉,哎呀大佬的恋爱好复杂。 魔头们日常努力装作自己很冷酷凶残的样子(√) 第39章 疏花逗雨 容妄容颜沉静, 片刻之后, 他淡淡一笑, 说道:“第一,是我。第二, 不知情。第三……顺手。” 他回答的倒是更痛快,更简单, 而且十分无赖混蛋。 这话一说,邶苍魔君过去那种熟悉的混账劲就又依稀回来了。 叶怀遥被成功气笑了:“魔君……过分了吧?” 容妄道:“那么云栖君想听我说什么?当初余恨均身死之后,第一个赶到的人是你, 我在现场你见到了, 余恨均的尸体你也见到了。难道人不是我杀的, 我还白认下来不成?” 他们两人立场相悖,向来不对付, 都是活过千岁的人了,大大小小的矛盾就是三天三夜也讲不过来,不过当年那场大战的最直接导火索,还在于玄天楼一名分舵副主事余恨均之死。 玄天楼势大, 其各处的分舵遍布天下,分舵主和各处主事更是数也数不过来,叶怀遥身为明圣,原本也被不会哪个人都能记住。 不过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心,容妄杀人的那一天,正逢他路过当地分舵,原本在附近的酒楼里听曲, 就听见有下属禀报说魔族来犯。 叶怀遥赶到之后,发现分舵副主事余恨均已经在分舵外面的不远处倒地身亡,而出现在现场的,赫然就是邶苍魔君容妄。 两人交手数招,正如容妄所说,以叶怀遥对他的了解程度,自然清楚这人绝非假扮。 而后容妄遁走,经过玄天楼事后点数,无人受伤,只有余恨均一个人死亡,死状还很有些古怪。 堂堂邶苍魔君,亲自来到一处分舵,目的总不可能是为了杀一名小小的副主事,更何况明圣还就在这里落脚。 当时众说纷纭,甚至有人说这是魔族的某种邪术,故意密谋着要加害明圣,颠覆玄天楼。 出了这样的事,玄天楼自然要调查清楚。 玄天楼一向是法圣主内,明圣主外,当下叶怀遥约容妄在南江的瑶台见面,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弄清楚。 两人碰见,没说几句就起了争执,动上了手。 然而叶怀遥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竟然会半道出现问题,更没想到容妄非但没有趁机杀了他,两人之间反而稀里糊涂地发生了那样的一场混乱。 倒霉的是这还不算完,别人一夜春宵之后,要么互诉衷肠,要么恩断义绝,即使关系特殊如他和容妄,睡都把对方给睡了,多少也得有句解释。 结果叶怀遥这边腰酸背痛的,全身都不得劲,神志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突然发生地陷,他们所在的瑶台整个坍塌下去,戳入地府。 茫茫血雨伴随着漫天碎石倾盆而下,万千冤魂厉鬼从残破的地牢之中挣扎而出,四下游移噬咬,死丧之气侵蚀着灵力,将他们一直向地狱深处拽去。 一片混乱中,叶怀遥本能地握住了自己的剑。 无论到了怎样的境地,他都保有着持剑战至最后一刻的决心,这一回,也不例外。 叶怀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怎样的问题,虽然和容妄一番纠缠之后,那燥热算是解了,不过内息滞塞,灵力却是依旧无法运转。 眼下瑶台崩塌,地府活生生被砸了个大窟窿出来,那些碎石虽然砸不死他们,但是散逸出来的怨魂煞气却是相当的要命。 为今之计,也只有自爆灵脉,才能尽可能地将后续影响降低。 叶怀遥刚要动手,却忽然觉得身边一阵威压暴起,洪水决堤一样横扫整片空间,怨鬼哀哭之声倏地大盛,随即被硬生生重新封回地府。 要做的事竟然被人抢先,他猛然转身,随即便被拉入一个怀抱,按到山崖下一处暂时安全的所在。 瑶台依旧在不断坍塌,脚下地面晃动,耳畔隆隆作响,对面的容妄面色惨白,唇上却沾满了鲜血,殷红的刺目。 叶怀遥一把抓住他,问道:“你干什么?!” 容妄笑了一声,垂下手,将他敞开的衣襟合拢,仔细地为叶怀遥重新将已然皱巴巴的腰带系好。 “这一战,我又输了。”容妄的声音在天崩地裂中听来,竟显出几分不真实的温柔,“我从来打不赢你。” 叶怀遥想说什么,但这时,地面猛地陷下,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他今生最大的死敌,在毁灭到来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帮他把衣服整理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没头没脑的——“我从来打不赢你”。 难怪世人都说他疯,这不是个疯子是什么? 后来在他恢复记忆之后,也曾很多次回想起这个场景,并几乎觉得那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也正是因此,这次回来,叶怀遥不等伤势痊愈,亲自来到离恨天,重新询问了容妄这个问题。 但对方的态度依旧是油盐不进,有意划清界限,摆明了并不想合作。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云栖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我从来都不是同路人。我做了什么,自然有我的目的,不可能对你明言。总而言之,你要为余恨均寻仇,就尽管放马过来,你要是记挂着那所谓的救命之恩,想给我这个满手血腥的大魔头一次机会——” 容妄眉梢扬起,笑吟吟地道:“没必要,我也不是为了你。” 饶是叶怀遥的脾性涵养都已经修炼至化境,平时被无数拥趸称一句“圣人”,此时也终于被这幅油盐不进的死德性成功气破了功。 他闭了闭眼睛,脸色也沉了下去:“邶苍魔君,余恨均是我玄天楼的人,他死亡的真相已经迟到了十八年。叶某今日既然来了,势必就要把整件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你要是不说……哼,当年瑶台那一战,可还没完呢!” 容妄静静坐着,身形似乎已经定住。他原本一手搭在桌上,另一手搁在膝头,此时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能看见发白的指骨。 片刻之后,他凝眸深深地看了叶怀遥一眼,道:“那就,来吧。” 话音甫落,两名世间顶峰人物同时出手! 他们两个相识多年,也打了多年,对于对方的身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容妄手中没拿兵器,叶怀遥便也并未抽扇,直接劈面一掌,劲风直袭他面门。 容妄连人带椅子一侧,将叶怀遥的攻击让了过去,颊侧黑发为他掌风所激,在空中骤然一飘,同时,他骈指向着叶怀遥的肋下点去。 叶怀遥一掌尚未拍实,去势陡变,挫腕下沉,五指箕张,倏地向下探去,反扣容妄手腕。 他同时喝道:“远来是客,我都已经起来了,魔君还安然高坐,不觉得有些失礼吗?” 语出之时,叶怀遥脚下同时横扫,容妄身下所坐的石椅已经咔咔两声,在明圣真力之下霍然碎开。 容妄跃身而起,轻轻一笑,道:“云栖君见了别人时时笑语盈盈,偏生每回到了我这,都是好大的火气,真叫人心里难受啊。” 他跃至半空,身法如风似雾,飘忽不定,随手牵引之间,四下光练纵生,周围的云气化成一道道锦带,漫天铺绽,向着叶怀遥包抄而去。 叶怀遥哈哈一笑:“我可是讲和来的。你不给面子,倒挺会恶人先告状的嘛?” 他说到最后,笑容陡然一收,骈指一点,剑气即出,流光破开包围,一道金色的剑痕在空中化现,随即骤然暴涨! 此时正是夕阳渐暗,叶怀遥这招一出,却似陡然之间日盛长空,烈火灼云,金芒迸裂,绞散万千紫色云气,四下洒落。 流光艳影伴随着叶怀遥飘垂的衣袖共同落下,隔着余晖残花望去,当真是隽雅风流,美不胜收。 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攻势之下,恐怕要换了旁人,早已经心慌神散,无处可避,而容妄神出鬼没,身影一晃,竟然消失无踪。 半空中还幽幽回荡着他的叹息声:“唉,我又何尝不愿与你和平共处?只是你我本就殊途,云栖君又岂能明白我的苦衷。” 他这话听上去像是诉苦,实际语调上扬,带着戏谑的挑衅之意,听着十足可恶。 叶怀遥道:“算了吧,你的苦衷我也半点都不感兴趣!” 周围再无声息。 打架打到一半,敌人没了,这简直是最可怕的情况。 叶怀遥并未慌乱,仅仅是瞬间的停顿,随即将腰侧的折扇一抽一展,已经径直向着自己的身侧击出。 真力相撞,容妄身影顿时显形。 他不慌不忙,轻轻一笑,随着叶怀遥的攻势旋身,避开锋芒。 随即,容妄手指平平在扇面上一点,整个人已经顺着两人真力相激的惯性,瞬间转到了叶怀遥身后。 他的身法向来诡谲,这几招下来更是神出鬼没,飘忽精妙。 叶怀遥极为聪明,数个回合下来,已经有些看破规律,眼见容妄再次没影,心念一转,直接合身向后撞去。 他估计的没错,这时候,容妄果然正转到了叶怀遥身后。 两人都是刚刚回来不久,功力和身体状态尚未完全恢复,容妄自己也就罢了,但是对于叶怀遥,他却是一方面不愿意跟对方动手,另一方面也担心叶怀遥因为动用真气过猛而不适,所以一直避免正面冲突。 若非这个秘密实在无法出口,他又何尝愿意这样搪塞隐瞒? 毕竟两个人功力不相伯仲,现在连战损的状态都差不多,要是真正面拼上一场,打个七天七夜停不下来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容妄没想到叶怀遥会突然出了这么一招。 原本他并非没有抵挡之力,但叶怀遥陡然这样撞过来,简直就好像要故意靠进他怀里来一样。 容妄心里明知道这是在比斗当中,但心神倏地一晃,那一瞬间竟然没有躲避,反而鬼使神差地张开手,将对方迎入怀里。 那温热的躯体,清浅的呼吸,以及衣袂拂动之间袖底襟前浅淡的茶香,都真真切切是他千年岁月中狂热爱恋的模样。 那个瞬间,似乎身外所有的一切都黯淡成了一方模糊的背景,留下的只有纠缠的肢体、失控的心跳、惶恐和痴迷、不舍与不得不舍。 一刹恍若时光静止,弹指间万年已过,神荡魂驰。 叶怀遥也是一怔。他本来是猜测容妄绕到了自己身后,为了防止对方突然偷袭,所以先下手为强,合身向后撞去,同时左肘击出。 这样攻击的一招,要么就躲开,要么就同样出手化解,原本也不难应对,谁知道这疯疯癫癫的魔君又一下子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伸手把他给抱住了? 这不是找挨打吗? 哪怕是叶怀遥自己不想打,收招都来不及了,容妄这一抱,正好迎上他向后肘击的那一下,一声闷响,拥抱未实,两人便已经分开。 容妄低低咳了几声,心口被这一下打的隐隐作痛,他咽下口中的血沫子,反倒笑了:“好招。” 打架居然能打成这样,叶怀遥都无语了:“你到底搞什么,这时候还分神?” 容妄唇角带起一丝弧度,说不清是讽刺或是苦涩:“我——” 能说什么?说我不是分神,而是见了你之后就神魂颠倒,心心念念只惦记着你一个,即使挨打也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