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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的这只飞鸟已经羽翼丰满,不需要助力就能独自飞往无垠了。 “晚辈画完了。”雪无霁抬头道。 长河道人画得慢一些,片刻后展开纸道:“老夫也画完了。” ——在雪宿小的时候,一老一小也经常这样比赛。那时候总是师傅赢了徒儿。 雪无霁看到了那副画。 上面并不是如今成年的他,而是一个拿着笔、垂目认真画画的小孩子,粉雕玉琢,眼尾一滴小小的泪痣。 这是四岁时候的雪宿。 于雪无霁而言,这是画中的孩童穿过了百年漫长的岁月,才终于站在了这里。这是他前世曾经错过了的、冰凉时光中唯一有温度的亲情。 “咔哒”一声轻响,他手中的笔掉到了桌子上。雪无霁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袖子上沾到了一滴墨点。 “弟子……见过师傅。”雪无霁的喉咙有些发哽,躬腰,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长河道人扶住他的胳膊,免了一礼,摸了摸他的发顶叹道:“我们宿宿已经这么大了啊。” 在这十多年里,有多少物是人非? 在画这张画的时候,他心中也很紧张。他已经在心中决意,如果雪宿当真已经不记得他这个师傅,那就这样罢了。他不是什么倚老卖老的前辈,要求什么恩情。 幸好,幸好雪宿没有真的忘掉。 * 一炷香后,雪无霁才从那种略显失态的情绪里恢复过来。长河道人也变回了平日里那个乐天的老头儿。 一老一小也顾不上什么画不画的了,对坐着泡一壶茶,一副长聊的姿态。 “宿宿啊,这些年你都在哪儿过的?过得好不好?还有……”长河道人问了一大堆,而后终于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那个问题,“你的字是谁给你取的?” 这也太不吉利了!一个雪止、一个雪不停,那人和他取的意思完全相反! 雪无霁犹豫片刻,道:“弟子被母亲带去了凌霄,便一直在朱泽洲的慈济堂中长到了十八岁。后来遇到了陆……遇到了我现在的道侣,便与他结伴同游。” “‘无霁’是一个之前遇见的、指点过弟子的前辈取的。” 在雪无霁心中,观如是确实就是这样一个定位。 说他凉薄也罢,他对观如是很难产生太多的情感。感激有之、佩服有之,剩下的就是说不出的隔阂。 也许是因为性格,也许是因为他拜入仙门时已经十九岁了,便很难再对前辈产生像对长河道人这样的亲近之意,也许是因为观如是其实并没有怎么管过他,更多的时候都是他自己在摸索前行。 雪无霁隐去了重生一事,将他这些年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长河道人也说了自己的经历,只轻松揭过了苦闷悲痛,不让雪宿担心。 “苦了小孩了。”长河道人叹道,“不过为何你见到我却不记得呢?小时候你便记忆出众,连只见过一遍的摆件都能描绘出细节。” 雪无霁停顿片刻,道:“五岁时母亲带我来凌霄,将我安置在慈济堂。后来我病了一段时间,高热不止,许是那个时候模糊了记忆。” “高热”并非假话,在十八岁之前,雪宿的身体一直很差,疾病缠身。 在病榻上卧太久,连自己是谁都会恍惚,现在回忆在慈济堂的时光几乎都是灰暗色,少有鲜明色彩。 不过好在这些也都忘了大半了。 长河道人听得心中刺痛,拍拍他的手,宽慰道:“以后都会好的。我看你那道侣就很不错,我们宿宿眼光没问题。若是他敢对你不好,便上老夫这里来告状,老夫替你教训他!” 提到陆宸燃,雪无霁浅浅笑了下,道:“他很好。” “……对了,”雪无霁道,“他还有满园的蓬莱雪。” 长河道人笑道:“有了道侣就看不上老夫的蓬莱雪咯!” 他确实欣慰,当年碎在火海旁的那盆蓬莱雪一直是他心中的刺,此刻却不知不觉消融了。 “这么多年不见,老夫作为前辈没什么能送的……”长河道人苦思冥想。 雪无霁摇头道:“只需要师傅与我论画就够了。” “那怎么行?这是我作为你师傅该做的,我得额外补贴补贴你。”长河道人想了半天,忽而道,“我想起来一件事……宿宿,你是修什么道的?” “剑道。”雪无霁召出腰间的不知寒,光华雪亮,“并且弟子如今已有五尾。” 很快第六尾就也要回归了,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得想想怎么和师傅解释…… “剑道啊,”长河道人思索片刻,嘀咕道,“也没差……他剑道应该也不错……” “他”? 雪无霁心道。 “实不相瞒,老夫有一位熟人近来说要收徒,他擅造化道,精于造剑和阵法,也修剑道,座下尚无关门弟子。虽说交情一般,但老夫也可为你引荐。哈哈哈,这样你就拜了两个师……宿宿?你在走神吗?” 长河道人见雪无霁神情有异,停下来道。 造化道,造剑、阵法,座下无关门弟子。 这些特征都符合的人,雪无霁只知道一个。 他有点不可思议,道:“这个熟人,他叫什么名字?” 长河道人回答道:“宿宿你和道侣都是凌霄人吧?那可能还听说过他。他名为观如是,为琉璃宗竹津峰峰主,是凌霄最年轻的峰主。这些年名头越来越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