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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桐笑道:到底是谁吓人,离会议室几十米远就听见您骂人的声音,都不注意形象了。 自从我做了总编,就从大家闺秀变成了老泼妇!卓月见了她,刚才的坏心qíng早就烟消云散,这次回来多久,是有任务吗? 不走了,我已经辞职了。 卓月有些意外:辞职?辞职了准备做什么? 苗桐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来应聘么,看您还要不要我。 要啊,当然要,你这样的拎过来就能用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卓月使劲拍了拍她的肩,那股子高兴劲儿好比大清早中彩票,你这死心眼儿孩子说走就一声不吭地走了,真没想到还能回来。 苗桐老实地说:其实我也没想到。 当初你走的原因,不是因为唐律对吧?有些事qíng是苗桐离开了以后,卓月才慢慢想清楚的,苗桐很爱这份工作,绝对不会受不了上司给自己穿小鞋而离开。 这件事苗桐的确应该给卓月一个jiāo代。 她看了看表:师父你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 当初离开A市,苗桐与众人说的是去上海,卓月联想到白惜言的两个姐姐都在上海,应该是有所照应,其实也是很放心的。只是偶尔觉得她心狠,除了逢年过节的短信祝福,其他都一无所知。 苗桐将自己在南京的生活简单地与师父叙述一遍,离开的原因也一语带过。听起来好像岁月静好,并无什么磕绊,除了最后的误会。可稍稍有过经历的人都明白,一个单身女xing在外单独打拼的艰辛。 卓月记得自己像苗桐这么大时,已经在晨报做记者,她是初生牛犊锋芒毕露,有才华却不懂得收敛,闯了祸自然有人给收拾,连上司都开玩笑似的叫她一句卓大小姐。她确实是个众星拱月的千金小姐,不懂什么叫畏惧。可苗桐完全与她相反,行事低调锋芒内敛,受了什么委屈也只是笑一笑,再大的事qíng都能咬牙忍下去,一双单薄的肩膀什么都能扛起来。 就算是爱qíng,也可以忍,因为已经习惯了忍耐着不要去橱窗里看自己买不起的东西。 苗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轻嘘口气:总之,就是这样,都是没想到的事。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要结婚吗? 暂时没有,现在这样挺好。苗桐补充,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卓月没有说话,其实她在担心另一件事。 对了,白先生的换肾手术做了有多久了? 六年了。 卓月当年做过一个报道,就是关于医院换肾患者的调查,每年市内在等待肾源的有上万个患者,可能成功等到的也只有一千多个。而且即使换了肾,也有一大堆的并发症在等着,很多患者熬不过一年。白惜言换肾已经六年了,对于换肾患者五年的成活率有百分之六十,可十年的成活率只有百分之一。 苗桐投过来的视线,明朗的,淡然的,并不是一无所知。卓月心里一揪,那些丧气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换了个话题:对了,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随时可以,我感觉自己已经离开太久了。 那就明天正式上班吧,下午先跟我去社里认领你的办公桌,跟老同事打个招呼。 下午苗桐就回了编辑部,熟悉的楼层电梯门一打开就是前台那尊关二爷的像,香火依旧旺盛。前台文员已经换了,这个职务通常更新不慢。苗桐走进编辑部,多是老面孔里夹着新面孔,魁姐大叫一声站起来露出高耸的肚子,原来是有喜了。 唐律听见鼓掌声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苗桐他露出意外的表qíng,却很快笑了。 唐律啊,我把徒弟jiāo给你了,这可是尖兵便宜你了。 他大方地伸出手:苗桐,欢迎你回来。 疾风骤雨 虽然是回到老单位,可毕竟离开了近一年,许多事qíng要重新接手,自然要忙上一段日子。大约是过去半年与白惜言在一起整日闲散,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久了人就萎靡了。如今重新投入工作简直是说不出的欢愉,她就是实打实的一个工作狂。 白惜言也忙,基本上隔上一两日就要去公司,还有些应酬也是要去的。所幸他爱惜身体,走哪里都带着家庭医生,只求稳妥。只是再稳妥,他参与公司项目的事,也没有跟姐姐们说,离得远他也耐不住唠叨。 晚上吃过饭,苗桐提议去山上散步,初夏去山顶露营的人很多,从半山腰能看见山顶的篝火,山下城市里的璀璨灯影如星海,路边糙丛里虫鸣声热闹起来,微风徐徐,送来夜来香的味道。白惜言牵着苗桐的手慢悠悠地走,偶尔扭头跟她说上一两句话,苗桐懒洋洋地应着,或gān脆给他个小狗似的鼻音。 闲聊间又想起公司最近竞标的那块地的事,白惜言突然问:对了,替我们公司做个调查,你想住什么样的房子? 木头的。苗桐认真地想象,童话里的森林小木屋,不像钢筋水泥那样冰冷,木头是有温度的,好像会呼吸有生命,有种被森林拥抱在怀里的感觉。 我以为你会说,面朝大海暖花开什么的。 太土了,都被用烂了。苗桐往前紧跑两步,而后背手倒着走,说真的,刚才说的那些也就是个妄想而已,其实建全木的屋子太làng费了,本身气候变暖水土流失,再加上接着发展经济的由头乱砍滥伐,还有填海造城根本就是在破坏海洋生态,人类若是再不把保护环境放在刻不容缓的位置上,基本上就是在自掘坟墓。 一本正经的记者腔,认真起来眼神像头狡猾的狐,好似要将人的心里话都bī出来似的。他看得心动,把人扯过来压在自家门口的栅栏上亲了口:我的苗记者,看见你这忧国忧民的认真模样我就嘴馋,怎么办? 要不要我把忧国忧民的祖师爷范仲淹范老先生的画像贴你的卧室g头,让你馋个够? 白惜言贴着她的额头笑,手上也不肯松开,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腰。苗桐被捏得直躲,被这种xing暗示闹得有些不知所措。在xing事上白惜言丝毫不节制,为了他的身体,苗桐只能找各种理由推脱。可是像白惜言这种步步为营的求欢手段,一般五次能拒绝三次已是不易。 一路相缠着进了客厅,他们在沙发上尽兴地拥吻,只有一盏小夜灯幽幽地笼罩着甜蜜的qíng人突然客厅里灯光大亮,卫生间门口穿着黑T恤皮短裤头发上滴着水的年轻女孩,捂住嘴,半响才啊地大叫一声捂住眼。 白惜言扯过毯子盖住苗桐,十分吃惊:元元? 等苗桐从屋子里换好衣裳出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元元在白惜言对面坐着跟只小斗jī似的,差点就炸毛了。 小桐,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姐的大女儿元元。白惜言拍了拍她的脸无可奈何却又宠得不行的样子,元元,这是我的女朋友苗桐。 哦。元元上下打量她两眼,就把脸别过去了,这种货色你也稀罕,舅舅你是不是憋太久,觉得母猪赛貂蝉了啊? 元元!白惜言厉声呵斥,不许没礼貌!快道歉! 元元脸上挂不住,眼泪来得也快,猛地站起来大哭:凭什么要我道歉!要道歉也是你道歉,你怎么答应我的!?你对得起瑞莎姐姐吗?我不碍着你的事儿了,刚才打断的你们继续!反正这屋子我待不下去,想起你摸这个丑女人我就恶心!说完她拉着门口的行李就跑出门。 苗桐本不知道他的外甥女为何这样愤怒,突然听见瑞莎的名字便明白了。每段恋qíng都有她的拥护者,孩子面对不能接受的事实,反应更直接更激烈。 她一个孩子,这样跑出去可以吗? 她都十八岁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自己可以管得了自己。白惜言招手让她过去,湿漉漉的眼珠里满是抱歉,对不起,我二姐和姐夫从小只宠孩子不懂教育,元元从小xing格就像个小bào龙,又任xing,十八岁了还这么不懂分寸。请你原谅她。 苗桐摇摇头:没关系,这种程度的出言不逊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第二天白惜言在公司开会时接到二姐的电话,那边心急火燎,听见他的声音就委屈地哭出来:怎么办,元元离家出走了,也不在朋友那里,不知道去了哪早知道我就不打她了。 二姐你别急,元元昨天来我这里了。女人的哭声让白惜言头昏脑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早恋! 白惜言扶住额头:十八岁谈恋爱也不算早恋了吧? 早恋也就算了啊,那男人可是她的老师,比她大了十二岁。我也只是口头吓唬她,要去他们学校找校长,又没真去。她竟然说,不认我这个妈,要跟我断绝关系要我不要管她。白敏哭天抢地,鼻涕一把泪一把,我十九岁就生了她,还被老爸赶出家门,我容易吗?我还不是为了她好,她竟然为了个男人你跟她说,她不用回来了,这个女儿我也不要了。 听着二姐白敏哭诉了一通,白惜言只能好生劝慰了一番,挂了电话才觉得好笑。母亲少女时期就喜欢成熟的男人,女儿竟然也像她,基因这个东西真的是奇妙。而这两个姐姐在xing格上多半像父亲那样我行我素,而他无论相貌还是xing子都多偏向母亲。 母亲生前每年都要叫影楼的摄影师来家里拍几次照片,夏天多是深底暗花旗袍,冬天是改良的对襟小绸袄,像养在深闺大院不知人间疾苦的旧家小姐,或坐或立都微笑着十分端庄。母亲去得太早,他最熟悉的还是母亲相片上的样子。 开完会已经下午两点了,他拿出手机想问苗桐有没有吃午饭,却看见有两个没有署名的未接来电,不过号码却是烂熟于心的。 他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来了,也是熟悉的声音:惜言? 瑞莎,不好意思,我开会没听到电话,是元元去找你了吧? 另一端突兀地叹了口气,又苦笑:怎么事隔多年给你打个电话,竟然连回话都跟从前一模一样。 从前白惜言还与瑞莎在一起时,经常忙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工作时电话都是不接的,就算接了也是匆匆的一句,我在开会,等下打给你。他每天奋战在酒桌上喝得醉醺醺的,约会的时间少之又少。外甥女元元从小就缠这个小舅舅,他忙,就把外甥女丢给瑞莎照顾。时间长了,元元与瑞莎更亲厚了些,两个人相处得像对小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