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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起坐了下来,也不分男女,高高兴兴吃了顿像样的晚饭,郑太太怕郑老爷伤了肠胃,只允许他吃一点荤菜,还是清炖的。 诚王府那些在外的仆人们听说王府解禁,又纷纷找了回来。刘文谦留下了一些忠心的,至于中途和别人家眉来眼去过的,一概不要。他一个人在家里,不需要那么多下人。 皇帝的回归,让京城迅速稳定了下来。 他一边盯着北边战事,一边开始处理家事,连发几道圣旨。 第一,先太子不尊诏令,废除太子位,赐白绫;第二,周家与太子岳家谋反,诛九族;第三,封高淑妃为贵妃,升四皇子为亲王。三皇子本就是亲王,封无可封,干脆封他娘做个贵妃算了。 太子收到白绫后,要求面圣,皇帝答应了他。 深更半夜,二皇子又到了勤政殿。 他多喜欢这个地方啊,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又做了几个月皇帝,对这里十分熟悉,许多地方的布置还根据他的喜好进行过改动。 二皇子也没行礼,直接坐在了皇帝身边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小凳子上,“父皇,儿臣来和父皇辞行。” 皇帝正低头看折子,听见这话,抬起了头。 他看着这个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从二皇子出身开始,因为母亲受宠,他在兄弟们中间就很耀眼。又因为聪慧,多少年来一直和嫡长子分庭抗礼。很多时候,他甚至比大皇子都更得大家看重。大皇子没去守皇陵之前,大家看了二皇子,都忍住不感叹一声,这要是嫡长子多好啊。 是啊,那时候连皇帝自己都遗憾,这要是嫡长子多好啊。 有了这个遗憾,他就动了心思,想尽了一切办法,把他变成了嫡子。 可谁也没想到,他的结局是这样。 二皇子见到了老父亲眼里的悲痛,反倒笑了,“父皇,您不必难过。儿臣做过皇子,做过太子,做过皇帝,这辈子也不算白活。儿臣要走了,想和父皇说几句知心话。”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你说。” 二皇子问他,“父皇,儿臣想听真心话,在您心里,儿臣是不是比大哥强一些?” 皇帝没有承认,“你们兄弟,各有优劣。” 二皇子咳嗽了两声,“父皇,儿臣去后,母妃会受到牵连吗?” 皇帝回道,“罪不及出嫁女。” 二皇子点头,“儿臣知道了,多谢父皇,儿臣还想告诉父皇一个消息。” 皇帝把双手搭在了腿上,“你说。” 二皇子忽然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父皇,您知道那石头是谁放的吗?儿臣知道。” 皇帝忽然大怒,“住口!” 二皇子笑了,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来,“父皇您看,人心不是规矩可以管住的。皇兄守皇陵守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说他惯爱用妇人手段,可这回这妇人手段却奏效了。一块大石头,让我们父子争了起来。” 皇帝把手里的铜炉一扔,吩咐旁边人,“送他回去。” 二皇子被人送走了,勤政殿里恢复了安静。 皇帝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旁边的贴身内侍一动不敢动。 二皇子说的事情,皇帝前两天就知道了。人人都以为大皇子已经退出了,他却在最紧要的关头,玩了这么一手。要不是孙皇后和孙侯爷这回都立了功劳,皇帝也不会忍到现在。 皇帝想了许久,让人又把孙皇后叫来了。 夫妻两个经历了这次的动乱,孙皇后又恢复了过去的安静淡然。 皇帝心里十分纠结,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大皇子,“梓潼,朕不是个好父亲。” 孙皇后半晌后回了一句,“陛下是个好皇帝。” 皇帝摇头,“朕也不是好皇帝,这回让百姓跟着遭殃。” 孙皇后安抚了一句,“陛下已经尽力了。” 皇帝直直看着孙皇后,“梓潼,山石是大郎放的,你知道吗?” 谁知孙皇后一点不惊慌,“陛下,臣妾刚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猜到了。” 说完,孙皇后起身跪下了,“臣妾教子不严,请陛下责罚,臣妾愿为他担下一切罪责。” 皇帝没有扶起她,只说了一句话,“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孙皇后又道,“陛下,臣妾知道,大郎罪无可赦,求陛下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臣妾愿用皇后位置来换。三皇子立了功劳,如今居长,高贵妃贤良,可堪为后。陛下,臣妾做这个皇后,也做的很累,臣妾想去和大郎一起守皇陵,以后再不回京。” 皇帝听见这话,对皇后道,“皇后,你莫要多言。大郎做的事情,和你无关。朕知道那个孩子,是个死脑筋,从来听不进别人的劝。” 打发走了孙皇后,皇帝犹豫了两天,还是心软了。他废除了大皇子的恭王王爵,恭王一系的儿女,全部贬为庶人。对外的理由是恭王私自出皇陵,不敬先皇。 同时,前太子死后,他的儿子们,除了孙良娣的那个孩子被脸上刺字发配,其余全部处死。 大皇子的错是杀害亲爹,皇帝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儿子,他心里有怨气,废除他的爵位后不再追究,且孙家这回和高家谢家一起打开城门,也算立了功劳,两厢低过。 前太子不一样,亲爹只是受了伤,他就慌忙登基,且拒不认亲爹,造成胡人入关,是大周的罪人,故而他的儿子们都没保住。孙良娣的那个孩子,也是皇帝看在孙家的面子上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