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页
好在许知府的两个条件并不过分,一是贸易,二是儿子。贸易的事儿好说,原来云南那边也开放过贸易,但土人不懂规矩,总是想占便宜,朝廷觉得麻烦,索性一关了事。如今姓许的把土人治理的服服帖帖,有他在,贸易上的规矩不用担心。且土人如今喜欢找矿,要是能用中原的粮食换一些铁矿,倒是划算。铁矿多金贵,朝廷手里的铁矿都能数得着,能留着不用最好了。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意思?他问朝廷要什么儿子? 诸位重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陷入沉默。 皇帝用手指头弹了弹镇南王的奏折,沉声道,“宣诚王。” 立刻有人去内务府宣诚王觐见。 刘文谦正在和云总管商议今春宫里进贡的茶叶和布匹呢,听见皇帝宣他,立刻整理好了衣帽去了勤政殿。 等他到的时候,诸位大臣们都走了。他照着规矩给皇帝行礼,皇帝让他坐在一边。 皇帝让人把奏折给他看,“五弟,你来说说吧。” 刘文谦一目十行看完了折子,又还给了内侍,然后起身,脱下帽子放在一边,跪下给皇帝行礼,“臣死罪。” 皇帝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罪。” 刘文谦道,“当日南安王要带臣一家子走,臣自己死在敌营无妨,岂能让妻儿一起丧命。臣把花园子挖的乱七八糟,当日放火之时,臣把妻儿藏在花园子的地窖里。许知府告诉臣,他可以不查花园子,但臣必须看住他的私生子。臣一时糊涂,就答应了他。” 皇帝脸上毫无表情,“既然有此事,为何不早说?” 刘文谦道,“臣死罪,那个孩子当日只有四五岁,臣就把他放在了庄子上,给一户农家养着。外人并不知道那是许家的孩子,都以为是庄头捡回来的。” 皇帝放下朱笔,“诚王听旨。” 刘文谦立刻磕头道,“臣接旨。” 皇帝的声音很清亮,“诚王窝藏反贼之后,论罪当诛。今与土人和解,念你有功,不再追究。” 刘文谦心里松了口气,磕了两个头,“臣叩谢圣恩。” 皇帝道,“起来吧。” 刘文谦捧起帽子坐在了一边,“谢陛下恕罪,都怪臣弟不懂事。臣弟就想着,许家家谱上的子弟,都已经没有了。这个孩子原是个私生子,许知府留了元宝母子一命,臣弟一时糊涂,就留下了这个孩子。都是臣弟没有大局意识,只顾着自己的小家,请皇兄责罚。” 皇帝嗯了一声,“以后再有此事,定要先告诉朕。你先回去吧,明日朕让人去带那个孩子走。出去后莫要多说,窝藏反贼之后,虽然此次谈判中是个筹码,说出去也不好听。要是被人知道了,朕也不好偏着你。” 刘文谦再三谢恩,先回府了。 等回到家,刘文谦把此事告诉了魏氏。 魏氏吓了一跳,瞬间眼泪又出来了,“王爷,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所有人都认为刘文谦放一把火救下了魏氏母子三个,却没想到这是他和许知府商议好的。他为了救妻儿,不仅放火烧自己,还承担了窝藏反贼之后的罪名。 当日刘文谦在花园子里乱挖,许知府就觉得他心里可能在打什么坏主意。说实话,许知府对于南安王到底能不能成事心里也没谱。若是成功,那最好不过。要是失败了,他所有的儿女怕是都性命难保。 许知府再三思量后,和刘文谦达成协议。刘文谦放火,提前在房里藏了几个木头人。等火一起,他被人救出来了,那几个木头人都烧没了。许知府亲自来刘家查看,检查花园子里时,略过个那个及其隐秘的地窖。 他也没有别的条件,以后若是南安王事败,刘文谦或者他的子女要帮许知府留下一条血脉。反正南安王只在乎刘文谦的性命,他的妻儿从来入不了南安王的眼。许知府利用南安王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暗度陈仓放走了魏氏母子,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刘文谦当时都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等后来他到了京城,过了一年多才去找那个孩子,没想到真找到了。他随手丢在庄子上,当个普通孩子养着。 谁也没想到,现在许知府居然来问他要儿子。 好在许知府知道事情轻重,并未直接点破是谁藏了他的儿子。 魏氏责怪刘文谦,“王爷早该告诉我的,怎么能一个人做这么大的决定。” 刘文谦长出了口气,“说实话,当初找到这个孩子,我也有犹豫要不要留下他。留下他吧,是个祸端,若是被人翻出来,岂不是罪过。若是不留吧,好歹是条性命,他爹当初也放了你们母子一条活路。” 魏氏也担心不已,“辛亏陛下没有责罚。” 刘文谦沉默了片刻才道,“陛下好敏锐的心思,许知府这样一说,他就猜到了我头上。看来以后做事情还是要光明磊落,不知道哪天就被陛下揪住了小辫子。” 魏氏悄悄问他,“陛下有没有生气?” 刘文谦低声道,“生气定然是有的,但我估摸着,他气的并不是我藏了这个孩子,而是没有告诉他。” 魏氏念了句阿弥陀佛,“幸亏这孩子还有些用,不然咱们的罪名就大了。老天爷真是有眼,因果报应不爽。姓许的造反,让他断子绝孙。他留了一丝善念,如今能白捡回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