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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头,“三百六十行,只要肯干,总能过上好日子。朕不出宫门,不知道外头的事情,很多时候,全靠身边人说。五弟不知道,都说做皇帝富有天下,其实皇帝就是个聋子和瞎子。朕看到的和听到的,很多时候都是底下人想让朕看到的听到的。五弟在民间过了几十年,知道民生,以后多和朕说一说。” 刘文谦猜测平日那些做官的没少蒙皇帝,“陛下,臣弟以前只是个普通百姓,只晓得自己的日子,最多再知道一些左邻右舍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天下民生,臣弟还真不知道。” 皇帝转了转手中的两个转珠,“一叶知秋,朕知道了五弟和你那些邻居们的日子,也就知道了百姓的日子。莫急,时间还长着呢,咱们兄弟慢慢说。” 说话间的工夫,兄弟两个就到了李太妃的寝宫。皇帝也不需要人通报,直接进去了。 李太妃听说小儿子回来了,在寝宫里已经等不及了,这会子听见说两个儿子一起来了,也顾不得母子尊卑,亲自跑了出来。 李太妃倚在门边上,见两个儿子一前一后慢慢往正殿来。她神情有些恍惚,一眨眼,她两个儿子都快老了。 皇帝见她立在门口发怔,拱手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李太妃嗯了一声,“皇儿来了。” 然后,她的眼光就盯着旁边的那个人。 看相貌,刘文谦似乎比皇帝还大些。好在个子不矮,容貌也不差,头发因为烧没了,现在长了一些起来,虽然都塞在帽子里,还是有些冒了出来。脸上有一块伤疤,当日起火时,被烧着的窗棂子擦了一下。其实他身上还有许多伤,只是看不出来罢了。 李太妃看了好久,在他脸上找相似之处。他已经是个壮年汉子,不是她怀里那个小肉团子了。她唯一能找的,就是兄弟二人的相似之处。 皇帝和太上皇长得更像一些,刘文谦和李太妃长得像,但兄弟两个也有相似之处,这大概就是血脉的力量。 刘文谦也在打量李太妃,鬓角有些白发,但保养得好,和外面四十多岁的妇人看起来差不多。通身的气派,是刘文谦从来没见过的。原来他的生母,是这样一位贵妇人。 母子两个相互看了许久,都没说话。 皇帝也不急,等母子两个都看完了,他才开口,“母妃,五弟,如何都不说话了。” 刘文谦反应过来了,先跪了下来,“儿子见过母妃。” 李太妃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头,呜呜就哭了起来,“我的儿呐。” 刘文谦也有些哽咽,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忽然被亲娘搂进怀里,他还有些无措。 李太妃一边哭一边说,“母妃对不起你,让你在外面流落了几十年,受尽了苦楚。” 刘文谦眼眶有些红,等李太妃哭完了,他小声安慰她,“母妃,如今都好了,儿子回来了。” 皇帝也在一边帮腔,“母妃,五弟还跪着呢,咱们进屋说吧。” 李太妃反应过来,立刻拉了他起来,“看我糊里糊涂的,跟我进去,你们都来。” 皇帝看向张内侍,“晌午朕就在母妃这里用膳。” 李太妃让刘文谦坐在自己身边,她看着小儿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对儿子这三十多年的生活一个字都不了解。 刘文谦主动搭话,“母妃身子骨可好?我看京城这边冷得很,这都三月了,儿子早上还穿了两件。” 李太妃接过话茬子,“你皇兄孝顺,母妃的日子不难过。倒是你,拖着一大家子,在外头讨生活不容易。” 刘文谦笑,“母妃不用担心,儿子的养父是个勤快人,儿子从小到大没挨过饿。这几年也折腾了点家业,一年有个几千银子进项,家里有吃有喝的,也有几个仆人,虽然说不上富贵,日子也还过得去。” 李太妃点头,“我儿能干,到哪里都能过日子。” 皇帝插了一句嘴,“五弟,你的养父母可还在世?” 刘文谦回道,“养父过世快十年了,养母现在和亲生子过活。”多余的刘文谦也没说,皇帝心中却有了谱,和亲生子生活,可见亲疏还是有别的。 李太妃问皇帝,“皇儿,你五弟回来了,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皇帝喝了口茶,“母妃,臣弟准备让五弟现在家里跟着长史学一学京中的事宜,多读两本书,修身养性一阵子。等通晓了京中事宜,五弟以前做买卖的,朕想在内务府给他寻个差事。” 李太妃点头,“你看着安排就好,我也不懂朝政。只是,你五弟原来在民间生活,忽然回来了,莫要让人欺负他。” 皇帝笑了,“母妃放心,朕就这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然会多照看。” 李太妃看着皇帝,“皇儿也要保重身体,前朝之事千头万绪,天下子民都指望你呢。” 皇帝放下茶盏,“母妃放心,晌午朕就不走了,我们兄弟陪母妃一起吃饭。” 李太妃十分高兴,让人把皇帝的饭也送了过来。 母子三个围坐在一起,李太妃不让人伺候,她亲自给两个儿子夹菜。 刘文谦有些拘谨,皇帝主动给他夹了一块子菜,“五弟,今日只论骨肉亲情,不说国家大事,莫要拘谨,该怎么吃就怎么吃。” 刘文谦笑,“陛下不知,臣弟饭量大,怕吓着母妃和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