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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 第1766节

    这地方的先生其实都受了重伤,不过有白藿香在,大家逐步缓过来了,开始清理这里。

    “都小心点——谁也别对这里的东西起贪念,当心遭报应。”

    程星河一脸“你不如念我身份证号”的表情,暗暗压住了自己的口袋。

    江采菱和江采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又开始打起来了。

    不过,江采萍现在身上带着金色龙气,江采菱之前又受了伤,跟以前一样,还是处于劣势。

    夏明远要上去劝架,我摇摇头:“每一对兄弟姐妹相处的模式都不一样,权且当她们,打是亲骂是爱吧。”

    “相生相克,相爱相杀,”夏明远摇头叹息,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哎,跟你和江辰……”

    我心里倏然一疼。

    江辰……

    可还没等夏明远说完,程星河一把将夏明远的脑袋推开:“他们俩就算了,没有相爱,只有相杀。”

    他是怕触动了我的伤心事。

    真龙,只能有一条。

    我站起来,看向了对面:“杜蘅芷怎么样了?”

    刚才,我就惦记着杜蘅芷。

    她在真龙穴,为了我,也受了重伤——明明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门闺秀,她这辈子吃的苦,几乎全是为了我。

    我看到了杜大先生的背影,正蹲在了一个位置上,奔着那个方向就过去了,可身上一阵剧痛,差点没扑地上。

    哪怕能承载真龙骨,毕竟这具身体,也不过是肉眼凡胎。

    甚至,到了现在,依然没到天阶。

    白藿香扶住了我,叹了口气:“不太好。”

    杜蘅芷在琼星阁,已经在齐雁的手下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这一次,根本是强撑着的。

    新伤和旧伤一起发作,哪怕她是个天阶也撑不住。

    杜蘅芷躺在一棵金玉树下面,厚重的睫毛压下来,面无血色。

    杜大先生盯着杜蘅芷,转脸看着我。

    我心里一疼:“对不住。”

    “这是命中注定。”杜大先生和缓的说道:“谁都会有几灾几劫,过去就好了。”

    还好,杜蘅芷的面相上,虽然黑红交加,可灾厄宫上,出现了一个小伤口。

    如果是我以前看,会认定这代表不祥。

    可现如今我看出来,这个伤口,代表不破不立,把灾厄宫的黑气破开,会否极泰来。

    这说明她这个劫难过去之后,有贵人相助,有惊无险。

    自从有了红色的龙气,和祟的眼睛,能看到的,比之前更多了。

    “再说了,这个星轨,是她自己选的。”杜大先生说道:“她从小就有主见,认定了,不会变。”

    星轨……

    忽然想起来,上次杜大先生就说过这样的话。

    我跟现在的心上人,虽有交汇,不可重合。唯独杜蘅芷会跟我一路到底。

    我盯着杜大先生:“能不能,请杜大先生,再帮我看看星轨?”

    杜大先生一笑:“跟蘅芷的?”

    “跟——我心里那个人的。”

    第2067章 一个铃铛

    杜大先生的笑容一凝。

    她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你的星轨没变,我的答案,也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意外,可心里还是猛然一沉。

    我和潇湘,只能交汇,不会永恒?

    除了老头儿之外,她是这辈子,第一个为我舍生忘死的人。

    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不多,每一次温暖都能灼心,那么浓墨重彩的好,我会铭记一辈子。

    而且,我跟她,不止认识了一世,哪怕我知道,我们曾经反目成仇,可至少到了现在为止,她在我心里最重。

    阿满,白藿香,杜蘅芷,江采萍,身边是出现了很多对我好的人,可我跟潇湘,有约在先,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

    她说过,要我娶她,我答应了。

    白藿香盯着我,似乎看出了什么,可她什么也没说,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去看杜蘅芷:“她的伤,是在真龙穴里受的,一般东西不好治,这一次,连她带江采萍,咱们一起带到了白九藤那去。”

    一个冰凉的东西倏然贴在了我脸上,把我激了一哆嗦。

    程狗拿着一罐啤酒。

    “你还带啤酒来了?”我大吃一惊:“你以为这是方特乐园?”

    程狗得意洋洋:“有备无患,你看,用上了吧?知子莫若父。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上一边跟我坐一会儿。”

    “可是……”这地方,怕还有其他用得着我的地方。

    “叫你来你就来,”程狗拽过了我的胳膊:“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谁也不是全能神。”

    左右看看,龙棺虽然已经彻底崩塌,不过后面有一处台子,特别干净,他不由分说,带着我就过去了:“少你一个小鸡子,还打不了槽子糕了?”

    也是。

    坐在这里,居高临下,刚好能看到所有人在忙碌。

    这是,景朝国君的视角。

    白藿香看完了杜蘅芷,开始来来回回给人上药换药,龙虎山的伸手人在检查,像是想看看这地方是不是还有什么安全隐患。

    十二天阶正在商量着什么,何有深眉飞色舞的指点着这里的方位,老黄兴致勃勃的点头,池老怪物更是手舞足蹈,兴奋的搓手,姿势很像是个大苍蝇,玄老爷子一个劲儿的咳嗽,但咳嗽也不忘了对着何有深指点另一个地方,意思是此路不通,另辟蹊径。

    摸龙奶奶则摸着自己的小孙子,可耳朵一直支棱着,谁说错了,就骂谁几句。

    师父则领着厌胜门的人,指点着这里的机关,满脸自豪,让他们好好学着点,老祖宗们留下的机巧。

    天师府则也在观察这地方的布阵,表面上对厌胜是鄙夷,可谁面对这种机关布局设计,眼里都藏不住惊艳。

    其他先生也四下里观看,满脸好奇,也有些沾沾自喜。这地方,不是谁都能来的了的。

    几百年前的奢靡,二十多年前的恐怖,今天的荒芜,时间能改变一切。

    “看见了吧,你是欠了一屁股烂账,可焦虑没用,少了你,太阳还是东升西落,谁也少吃不了一碗干饭,”他把啤酒丢给我:“人生就是这样,今天干不完,还有明天,你还有很多明天,急个屁。”

    是倒是。

    泡沫和清新微苦的啤酒灌进来,冷的刺骨,不过,特别痛快。

    “你最近不喝果汁了?”

    我记得程星河最喜欢吃甜,左边后槽牙还有个虫子洞。

    “以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程星河晃了晃自己的啤酒,澄澈的眼睛一眯:“以前吃了许多苦,觉得活不过二十五,有甜头,就一定要狂补,唯恐以后没机会,不过现在好了,我能活的长一点,就得预防三高,少吃糖好。”

    “那你不该喝凉啤酒,该喝菊花枸杞。”

    “就你屁事多。”

    “没你多。”

    “你最多。”

    “你比我多。”

    “蛇形刁手教你做人!”

    “看我亢龙有悔!”

    我们俩都乐了。

    说点没意义的车轱辘话,打打闹闹,其实也挺好的。

    他说得对,人生这么长,不必每分每秒,都非得有意义。

    他看我精神放松下来了,挽住了我胳膊:“七星,这一切都是你的,你高兴不?”

    “就那样。”

    除非,能拿这些,换回失去的东西。

    “放屁,”程星河谆谆教导:“你应该抓住转型期,实现产业升级,我这么跟你说吧,第一步,锁定四相抬真龙这个ip,先开展行内推广,办个风水学校,爱学见效快的搞厌胜,爱学攒功德的弄望气,流量搞起来,接着开展旅游业,发展周边经济,风水风情的民宿,四相真龙的手办,好好推广一下,比如说,找个写手给你写个小说,翻拍影视,找个当红鲜肉——实在没合适的,我也可以上,到时候火起来,流芳百世。”

    流你大爷。

    “到时咱们就会很有钱,现在内卷这么严重,可不要让下一代跟咱们似得,没条件氪金,只能氪命。看看人家江真龙,多会投胎……”

    不过一说到了江辰,他似乎自觉失言,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下:“你投的也挺有技术含量的,妈妈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嘛。”

    你他娘不如不说。

    我就踹他的腿,他反踹失败,我挺高兴。

    “啊,对了,我发现,还有一件事儿,你老是不明白。”程狗打了一个酒嗝:“你记着,爱护别人固然重要,但爱护自己,也同样重要。”

    爱护,自己?

    心里一动。

    我忽然发现,一直以来,背负的实在太多了。

    我总希望,我能再强大一点,做的再多一点,这样身边的人,也许就能因为我而更幸福一点。

    现在想想,这是不是,也算一种贪念?

    人的能力,到底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