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师 第1498节
凉粉阿伯并不傻,一下就反应过来我们是要下水抓川姑娘了,连忙“哎”了一声,可还是有些担心:“可我怕……” “放心吧,”程星河随手把晾在房檐下的柿饼子扯下来大嚼:“多少大风大浪都渡过去了,还在乎这点刷锅水?” 凉粉大伯跟怕隔墙有耳一样,赶紧拉了程星河一把:“可不敢乱说,万一让川姑娘听见……” 我一乐,那川姑娘耳朵可够长的。 但再一寻思,我就问道:“这川姑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兴风作浪的?” “那年头长了,”凉粉阿伯看向了那几个老人:“怎么,也得好几百年了吧?” “是啊,那一年,闹的可乱!说是那一年这地方人在打仗,神仙也在打仗!” “对对对,后来,人打完了,神仙也打完了,还有首歌儿呢——朝堂换国君,庙里换新神,长毛的满地爬,吃苦的还是人。” 我一皱眉头,跟程星河白藿香一对眼,他们显然也都想到了。 闹川姑娘,竟然是景朝更换水神之后的事情。 继续一听——说是当时来了个人,跟本地人说,这地方要闹灾祸,赶紧捐钱修神像,神像吃了香火,就会镇压邪祟,来保佑这些人了。 本地人自古以来就穷,没多少人给钱——只有一些家里有儿子被拉去当壮丁的人家给了一些,积攒福报,怕孩子回不来。 那个人好不容易把钱凑的差不多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失了。那个庙盖了个烂尾,就是红顶子。 自此之后,菩萨川还真就开始闹腾起来,搞得本地人苦不堪言,也后悔没捐庙,但还有人说这就是定数,神仙真想保佑你,看的上你那几钱香火?不保佑,是神仙心狠,没准,这个灾祸还是神仙罚咱们的呢! 他们是真不懂——神仙没有香火,哪怕打算保佑你们,也是有心无力,阿满就是一个例子。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出身后有一道视线。 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可我记得那个人——带着大宽斗笠,是白天那个要钢镚的。 凉粉大伯跟着我的视线,也看见了那个人:“又是他……他脑子缺根弦,在这也要了挺长时间的饭了。一直是这样,不要吃,只要钱,纸币还不要,光要钢镚。” “多长时间?” “打我记事儿,他好像就来了。”凉粉大伯皱起眉头:“你说这脑子有病的,就是老的慢,瞅着还年轻着呢,心里没事儿!” “还真是……”那个八十来岁的老村民也喃喃说道:“我都记不清,他来了多久了,好赛,岁数比我还大似得。” 程星河一张嘴,喷了我半脸柿饼子味儿:“该不会,那货不是人吧?” 是啊,难不成,一直呆在这里,长生不老? 不过人已经离开了,也追不上了,这个时候,我就看见夏明远蹲在地上,一直不说话,但是额头上都是汗。 而他背后——我心里一沉,在衬衫下也看得出来,蠕蠕的,已经有蚯蚓那么长了。 显然,背后的东西,让他越来越痛苦了。 我就让本地人尽快准备祭祀——夏明远等不了多久了,洪水已经越来越大,再不收拾好了,把祭品扔下去,这村子就要水漫金山了。 那些本地人赶紧去置办,白藿香有些担心,想跟着下去,可本地人拦着,说不让女的下。 我说让她放心,我有避水珠,很快就回来。 顺利的话,不光能找到了十二天阶,这么长时间的恩怨,要是我能解决了,也是个好事儿,我的真龙骨,保不齐也能长的更快。 我和夏明远被“五花大绑”,投入到了奔涌的菩萨川。 第1751章 水下神女 这地方别看人不多,讲究倒是不少——推着活祭祀下水,还东挑西选几个属龙属虎的,凉粉大伯那几个人通了气,末了给我挤了挤眼,意思是事情妥了——红绸子打的不是死结,一挣扎就开。 不过,可能是穷乡僻壤的缘故,这红绸子颜色不正,还带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阴煞气。 本地人说匆忙之间没地方买红绸,这是一个横死新娘子留下的,只能凑合一下了。 我含上避水珠之前,跟金毛打了招呼——我下去一柱香功夫,它也下去给我搭把手,时间更长的话,再让程狗乌鸡下去找我们。 乌鸡满口答应,程狗则皱起了眉头,拽了我一把:“我总看着这地方气不太对,真要是钓人鱼还好,如果底下是别的东西,别逞强,尽早上来,叫杜蘅芷他们调大部队。” 其实,这一次之所以是我们几个单独行动,也是因为十二天阶的面子——那几个老家伙作为行业顶峰。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名声就不好听了,我们这一行,名声比命还重要。 我点了点头说让他放心,就下了水。 往下一潜,这水冰冷刺骨,泛着一种不吉利的秽气。 这地方,死过多少冤魂? 因为有避水珠,眼睛倒是看得很清楚,夏明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似乎背后的肉芽,把他全部的精气神都吸走了。 可他还是一声不言语,甚至还能对我笑。 我对他有了几分钦佩,别看是大家公子,就这隐忍能力,也绝非池中之物。 我们一下了水,就觉出这水跟滚筒洗衣机似得,打着卷把人往下吸,我就立马挣红绸子。 可谁知道手腕一动,我的心就沉了一下。 绸子不是活结——是死结! 奇怪,凉粉大叔明明是打好招呼了,我都看见那几个小伙子点头了! 绑结的时候,也觉得出来,确实是活结。 可现在,为什么变成死结了? 不光是我这,还有夏明远那,他跟门板一起被卷了下去,看身形也像是在挣扎,同样没挣扎开! 这不是有鬼了吗? 我立刻把行气调了出来,哪怕是死结也没关系,挣断了也不是难事儿。 可这一挣,就更奇怪了,这红绸子也不知道什么做的,挣不断! 能让我挣不断的,是凤凰毛还是——被无极尸的血浸过? 而这一瞬,我就看到,水里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了。 那东西一出现,就跟个磁石一样,夏明远奔着那个东西就被吸过去了! 我正着急呢,回头奔着斩须刀的刀鞘一咬,就要把斩须刀给抽出来,可刚要张嘴,就觉出避水珠往外飘——妈的,张不开嘴! 这事儿来的太他娘突然了,我脑子里正在飞快的动着呢,忽然眼角余光觉出来,身后像是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回头,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上次那个人皮灯笼嘛! 不过,上次打断的,是她的躯壳,这一次,是她的精魄! 怎么着,找我报仇来了? 可没想到,那个姑娘一双手,竟然握在了斩须刀的刀柄上。 我顿时愣住了——斩须刀的煞气,她绝不会不怕,怎么竟然敢对斩须刀伸手? 果然,那双纤纤细手一接触到了斩须刀上,几乎瞬间就变成了半透明的。 她的眉头皱起,所受的痛苦,可见一斑。 可她还是没有要放弃的样子,一门心思,就是想要把斩须刀给拔出来。 这基本上,算是自杀! 仔细一看,她身上飘荡起了一条绣花的腰带,上面绣的,似乎是北斗七星。 但她拿出了全部力量,“呛”的一声,斩须刀出鞘,我挣扎着够到了。 但回过头,她已经被煞气炸的近乎透明。 我只能勉强分辨出,她张开了嘴,像是说什么。 “报仇……” 我想起来,夏明远对她手下留情的时候,还有她的躯壳被我削断的时候,她那个表情。 她被钓人的东西控制了这么久,大概只有夏明远还拿她当个“人”看。 又因为我才获取了自由。 难怪,拼尽了一切,也要帮我——帮夏明远。 不过是念头滚过脑海的瞬间,那缥缈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宛如融化在水里的一颗砂糖。 想起她衣服上的纹饰,我依稀记起来,好像,是以前神庙里管祭祀的神女。 这种神女必须是至纯至净的,靠着她们,跟神灵沟通。 难怪能拔出斩须刀。 有可能,她也是不知多久之前的一个牺牲品。 只可惜,她的故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一边想着,斩须刀的光芒一炸,身上的红绸全部被炸碎,果然,在切面之中,觉出一丝一缕的某种东西,但很快被水冲散了。 可我还是看清楚了,这绸子不光浸泡过无极尸血,里面还混杂了水鬼头发。 下了水,死死缠住你,绝不松开。 岸上,有人动了手脚,想我们死。 也顾不上想这个了,我奔着夏明远落水的方向就过去了。 追上了。 抬起手,夏明远的红绸也炸开了,他翻身从门板上挣扎了起来,跟我打了个手势,问我怎么回事。 我打手势说我也想知道呢! 望向了前面,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像是一个大溶洞。 转过脸,夏明远身后的肉芽蹿的越来越快,果然对着那个方向。 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