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师 第241节
做医生的,似乎天生就有那种气魄,这一声出来,众人全看向了她,不禁鸦雀无声,更摸不清头绪了。 只见白藿香蹲在了地上,白皙的指尖忽然就冒出了几根金针——那种熟练的程度,就好像金针本身就长在她手上一样。 九根金针弹出,入了九叔公脑袋上九个大穴,几秒钟都不到,九叔公冷不丁睁开了眼,歪头就吐了。 白藿香是把他身上的秽气给逼出来了。 九叔公家里人见状,扑过去哭成一团,九叔公这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出什么事儿了?” 但是再一摸自己脑袋,九叔公就傻了:“哪儿来这么多血?” 周围人看九叔公醒来,本来就很吃惊,再一瞅九叔公竟然觉不出疼,更意外了,纷纷看向了我和白藿香:“他们俩,到底是……” 江总连忙就介绍了一下,那些人立刻肃然起敬,对着我们感谢了半天,又跟江总商业互吹了起来,说江总有先见之明,带了这种人才来有备无患。 江总也没搭理他们,转脸就看向了我:“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问一脸蒙圈的九叔公,刚才到底是怎么撞邪的? 九叔公毕竟岁数大了,这一通撞下去,把记忆也撞丢了不少,倒是有一些在场吃瓜的热心亲戚告诉我们,刚才九叔公也没干什么,就是要在这个良辰吉日,先给祖宗敬个香。 这种家族集会,肯定都是从辈分大的人开始,头一炷香,当然是九叔公来敬。可九叔公那香还没插进炉里,手一抖香就掉了,接着人就中了邪,对着柱子不停的撞。 我仔细一看,发现这个祠堂里,星星点点,还真有一些我刚能看到的冷翠色。 怨气。 还能是怎么回事,他们家肯定是得罪人了。 这时祠堂里的人都面面相觑,唯独几个小孩儿还哭个不停,那几个小孩儿都是五岁以下的年纪,天眼未闭,毫无疑问是看见三眼怪人的目击证人。 我就请他们细说一下三眼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可那几个小孩儿听闻,哭的更欢了,一个抱孩子的美丽少妇哄孩子哄的不耐烦,对着我就吼道:“你不是吃阴阳饭的吗?自己没长眼,不会看啊?问能问出来,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江总脸一冷,早有人去拉那个美丽少妇了:“你少说两句,出这么大事儿,孩子不是看见了吗……” 美丽少妇颧骨高,眼圈赤红,是个寡妇脸,眼白挂血丝,印堂升赤光,还是一副暴脾气相,果然,一下就把那个人甩开了:“出了这么大事儿,找盖祠堂的呀!又不是我们小宝让老头儿撞的!” 说着,瞪着我就说道:“我们小宝本来就吓的一个劲儿哭,他还来招惹!什么东西……又不是江家血亲,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就看不惯这种趋炎附势的东西,一个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还有某些人。” 她阴阳怪气的说道:“家里的大事儿,还把自己的狗带来,安的什么心?” 狗? 江总胸口立马起伏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嫂子产后抑郁一直没好?今儿是大日子,拉她下去,让她吃点药。” 美丽少妇一听,索性撒泼要闹:“江月婵,你凭什么在这发号施令的?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才是江家人,你一个女儿,有你掺和的份儿吗?还有你们这些人,趋炎附势,要是我老公,我公公……” 话没说完,她已经被拉下去了。 程星河问道:“这女的挺横啊,哎你们江家都靠着她活着还是怎么着?” 秘书低声介绍:“那倒不是,这个少妇,是江总堂兄的老婆,本来指望进了江家飞上枝头变凤凰,可谁知道一进门公公就死了,第二年老公也完了,她吃喝玩乐精通,可不善于经营,财政大权全落在了江总这边,她靠着遗腹子,留在江家继续分干股,但总觉得自己吃亏,当初盖祠堂,她也想把工程包给自己弟弟做,来赚点钱,可惜她弟弟也不争气,一直怀恨在心,巴不得祠堂出点事儿呢!这么闹,纯属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程星河听着咂舌:“这女的命可不薄,够硬的!” 有些人确实是这样,眼瞅着踩上金砖,却还是摔个狗吃屎,都是命。 江总挺抱歉的说那个嫂子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世面,让我见笑了。 我摇摇头,其实我也明白,外面看着光鲜,其实越是大家族,内里的明争暗斗越激烈,连唐朝清朝的皇室都不能避免。 而剩下的小孩儿看见美丽少妇和孩子被赶走,吓的更厉害了,哭了半天,没一个人能把三眼怪人给我描述清楚。 我们一进来,供桌上也已经干净了,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连神气或者别的气息都没有,异常的干净。 我就问他们:“这个祠堂,是谁负责修建的?” 人群里挤进来一个人,正是那个胸毛男,脸色发白出了一头的汗:“是我是我。” 而他抬头瞅着我,眼神发散手发抖,显然对我有所顾忌。 我就问他,这个地到底是谁帮忙选的? 这话却像是问到了胸毛男的心事,连忙说道:“是……是我自己选的啊!这个山,不是传说之中的九子连环吗?咱们家在这里修祠堂,主孙儿弟女人丁兴旺,团结一致,简直是上佳啊!” 其余一些亲戚也对此表示认同:“我们也都觉得是个好地,问题应该不在地上。” 我答道:“不对,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九子连环。” 第299章 九妖踩磐 胸毛男脸色一白:“那,那不可能啊,这不是九子连环,还能是什么?” 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没错,这里看上去确实很像九子连环,但像归像,有一个地方不对。 九子连环的地,就是九个山包互相交错,把这里给环起来,每个山包,都必须是线条柔和的圆顶山,这种构造弥足珍贵,跟胸毛男说的一样,这地势确实适合祭祖安葬,会让后代团结一心。 可这个地方,每一个山头上都会滋生出一个异角怪石,宛如妖怪,这就不是九子连环了,而叫九妖踩磐,只比潇湘所在的九鬼压棺低一个等级,这种地势,里面肯定有厉害的东西。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想起了小孩儿口中的“三眼怪人”,顿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齐刷刷的看向了胸毛男。 已经到了穿秋裤的季节,可胸毛男脑袋上还是流出了一串一串的汗水,重压之下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我就嚷道:“刚才以为你是月婵的亲弟弟,才对你笑脸相迎,可你就他娘是个干亲,也敢上我们江家来吱吱咋,我看你纯属放屁,这个地方,家里多少长辈都看过了,明明就是九子连环,怎么就成了什么妖了?” 其他众人也纷纷点头,有个长辈扫了我两眼,还对江总说道:“月婵,你年轻,不知道这年月多少人打着看风水的幌子招摇撞骗,你别也让那小子给蒙了吧?他毛还没长齐,能看出什么来?” “就是啊,丢人不要紧,可这地方是咱们江家的祠堂,命脉,一家人的气运都在这里呢,你要是带个神棍上这里来胡说八道,你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江总在外面是呼风唤雨,但是在江家,长幼有序,自然要听长辈的,她一边跟那些人申明亲眼看见过我的本事,可也回头低了声音,问我确定不确定? 胸毛男冷笑:“要是你说不出什么一二三,你现在就滚出江家,永远不许蹬我们江家的门——我的车屁股你也得出钱修。” 说着看向了江总,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宛如打假斗士。 我答道:“要是我拿得出证据呢?” 胸毛男扑一下就笑了:“要是有证据,我脑袋拿下来,给你当球踢!” 程星河顿时兴奋了起来:“这次赌的更大了啊!” 江总暗暗拉了我一把,怕我把事情闹大,可其他的江家人难得看到这种热闹,也顾不上撞邪的事儿了,一个比一个激动,脖子伸的跟大鹅似得。 我接着就说道:“九妖踩磐地,动土血淋漓,盖祠堂的时候,挖出来的,是不是红土?” 这话一出口,胸毛男顿时就傻了——他是想撒谎,但是这事儿来的猝不及防,他撒谎都反应不过来,而一个参与工程的人倒是一声惊叫:“你怎么知道?” 那天他们打地基,一锄下去,翻上来的,就是血土! 这把工人给吓坏了,说别是动了这地方的仙灵吧? 可胸毛男非说这是祖宗显灵,红色喜庆,坚持让工人挖,还不许工人把这事儿说出去,不然不给结工资。 胸毛男回过神来,梗着脖子就说道:“红土又怎么了?南方红土多了去了,都是什么妖怪?” 我答道:“当然没这么简单,修祠堂的时候,这个地方,肯定出过怪事儿——不多不少,死过三个人。” 胸毛男都做好了不承认的准备了,一听我这话,脚底下不禁又是一个踉跄,难以置信的盯着我:“你……” 参与工程的那个就更别提了:“神了……” 这种地方动土,除非在旧社会的时候盖官衙,或者是城隍庙,这一类有“正”气的地方,这种地方都有官印,不会伤人,否则在这里弄工程,不死人,建筑物根本就立不住。 果然,一问之下,打地基的时候总是打不成,有个工人不小心被土埋了,地基才成功,垒墙的时候也是总垒不起来,工期一拖再拖,有个工人在墙根下吃午饭,被一块砖头砸开了脑袋,墙才垒起来,上梁的时候,也总上不好,有个工人去查看,被一块梁木砸死,这个祠堂才彻底盖好。 这三个死去的工人,起的就是“生人桩”的作用。 而九子连环跟这个完全相反,地应该是银灰地,吉利的地方盖建筑,也绝对不会死人,这地方这么邪,还不足以说明,是九妖踩磐? “难怪呢……”刚才撞破了脑袋的九叔公也来了一句:“我还想起来了——刚才,我要上香的时候,就觉得有个人拎着我的脑袋,口口声声,说什么不敬……” 这下,江家人全没话可说了,刚才那几个声援胸毛男的,也迅速翻脸,对着胸毛男就大骂了起来:“这不是你找的地吗?老祖宗的地出了问题,坏了大家气运,我们整个江家都跟你没完!” 程星河也跟着起哄:“脑袋呢?我们正想练练脚法呢!” 胸毛男没得抵赖,吓的什么似得,连忙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啊……是,是个游方的风水先生告诉我,说这个地方是个好地,我这才留出来想敬献给祖宗的,谁知道……” 游方先生行踪不定,上哪儿找人去? 这江家,摆明是让人给算计了。 江总连忙说道:“所以,我们在这个地方盖祠堂,到底会……” 我答道:“放着不管,轻则气运散尽,一贫如洗,重则——断子绝孙。” 话一出口,这些江家人的脸都给吓白了,有个年轻男人忍不住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就要骂我乌鸦嘴,可没想到,还没够到我,他电话就响了,接完了电话,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面无人色。 其他亲戚赶紧问他出啥事儿了?他也说不出来,还是有个亲戚把手机抢过去一听,这才瞪了眼,原来那年轻男人老婆怀孕待产,突然羊水栓塞,孩子没保住。 这下子江家人哪儿还受得了,簇拥过来,就问我这下怎么办,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就看向了胸毛男:“有个事儿我得跟你确定一下,你们挖出血水的同时,有没有挖到什么东西?” 胸毛男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没……没有……” 他那个神色,绝对是撒谎了。 我答道:“那我就没辙了,有事儿你们就跟这个三堂叔沟通吧。” 江家没有傻子,都听出来了我是什么意思,纷纷让胸毛男说实话,甚至还有长辈出来给胸毛男撂了几个耳刮子,胸毛男刚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来,这才委屈的说道:“是……是有个东西,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原来挖出血水的时候,他倒是长了个心眼儿——他听说红色的土地叫朱砂地,保不齐有贵宝的,所以他把工人轰走自己挖了半天,倒是真挖出来了一个箱子。 那个箱子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坚硬无比,更怪的是,那箱子上面,还用锁链密密麻麻的锁着。 箱子本身是死物,锁它干啥?胸毛男就更兴奋了,认定了这个箱子里肯定有值钱的东西,把锁链劈开一看,上面还贴着黄符,说某年某月,封某物在此,见者应放回原地,万毋打开,否则恐有天打雷劈之虞。 说成“某”的,都是胸毛男不认识的字,转述不出来。 胸毛男看不懂,看懂了也不当回事——古代人就是喜欢吓唬人,不就是怕别人动了他们的宝物吗? 他是更兴奋了,砍开了黄符就开了箱子。 而箱子里面的东西,把他给吓了一大跳。 是个小孩儿,白白嫩嫩的,跟活着一样! 他脑子当时就乱了——这是啥玩意儿啊?眼瞅着箱子埋在地里时间不短了,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新鲜? 他寻思这东西也算奇珍异物,能不能卖?于是他就伸手想把小孩儿给抱出来,没成想,这一碰就更了不得了。 那个小孩儿,把眼睛给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