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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 第53节

    女大学生也是天真,当时就大骂,说你们这么做犯律,只要我活着一天,早晚叫人抓你们,让你们牢底坐穿,一辈子别想好过!

    这一下,就触及到了村长的软肋上——村长一辈子为了村子鞠躬尽瘁,没人不服,老了老了,落这么个下场,他不甘心!

    再说了,他真出了事儿,脑子受过刺激的二柱子怎么办,真的要让家里在自己这绝后?

    于是村长的心就冷了,说你说的是,是我老糊涂了,我送你走。

    女大学生以为自己的威慑起了作用,说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村长知道个地方,什么东西进去,都出不来。

    他带着那个女大学生到了无底洞,直接把她推下去了,对外,就说媳妇丢下二柱子回城里了。

    二柱子知道了真相以后,哭闹了好几天,村长正烦心呢,新事情又来了——村里闹旱灾,又死人。

    村长也听说过旱魃这个传说,知道是那个女大学生来报仇了,可他不敢把真相说出来——要是村里人知道,人人敬重的村长才是这些事情的元凶,他还咋个在村里抬起头来,二柱子又咋个在村里吃食?

    他也着急,偏偏先生来了一波又一波,就是抓不住那东西。

    说到了这里,村长吐出一口气,也笑了:“你们叫人来抓我吧,坐牢我认了,事情说出来,我心里舒服多了。”

    说着,给父老乡亲磕了个头:“是我这个村长当着没用,对不住你们。”

    二柱子哇的一声就哭了。

    村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寂然。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那个女尸的眼睛下,流出了两行眼泪。

    于是我就说道:“你的冤枉我们都听到了,你家老娘,我们想法子照顾,你也该走了——仇算是报完了。”

    现在离着太阳下山,就还最后一丝光线,女尸的眼泪干了,我叫人重新点火,火腾的一下着了起来。

    一缕黑烟顺着北边飘了过去,二柱子哭声震天,而跟二柱子哭声相和的,是隐隐的雷声。

    暮色四合,黛青色的云堆积起来,起了雨前风,把这里的燥热一扫而尽。

    等把剩下的残骨用桃木桩子钉下去之后,雨丝飘落,接着雨丝变成了雨线,哗啦啦下大了,亮白的雨把天和地连接起来,这地方像是重新活了。

    跟三舅姥爷当年一样,河里井里重新丰盈起来,我就跟本地人说,你们凑钱买一些炸药,把那个有无底洞的山包给炸了。

    村里人面面相觑:“为啥?”

    我下山的时候,见过山包底下背阴的地方,有紫金苗,守宫就是吃那个长肥的——只要长着这个东西,那山底下必然有贵金属的矿藏。

    等绣女地的绣女消失,地上就光剩下锦绣了,这些年被堵塞的好运会重新回来,锦绣临门。

    村民们赶紧都来拜我,我连忙说我岁数小,受不起,你们要是真的想谢我,矿藏挖出来,赚的钱要给那个女大学生家里送去一些,还有,一定要牢牢记着万毋太贪,最好取出一部分捐赠出去,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样财富才会细水长流,源源不绝。

    大家也都知道,越是喜欢做慈善的富豪,财富就越稳固。

    村民们连忙说记住了,一定照做。

    我带着程星河离开村子的时候,一错眼,正看见那个黄大仙在一棵树上,给我远远的作揖。

    我忽然明白过来——黄大仙领着我去无底洞的入口,大概也是希望,我能救救这个村子,它喜欢这些瓜农,喜欢这块土地,所以,渴成了那样,也坚持在这里守着。

    这时有人看见了,说道:“这不瓜地那个黄大仙吗?”

    “咱这都没瓜了,它还没走呢?”

    原来,本地瓜农都认识这个黄大仙——它老是趁着月亮圆的时候上瓜地吃瓜,而且姿势新奇——跟个人一样,直立行走,大摇大摆,吃瓜之前,必定给人作揖之礼。

    本地人觉得它灵,没打过它,甚至还会切几片放在瓜棚子前面,哪一家的瓜甜,哪家的西瓜就剩不下,哪一家瓜不好,它就不动,这几乎成了本地瓜品的质检:“黄大仙都不吃你们家瓜。”

    难怪呢,动物比人知恩图报,真是没错。

    我也举手给黄大仙回了个礼。

    回程上,程星河似乎也想通了,也不丧气了——他天生心大,自己能哄自己,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真龙……李北斗,你说什么叫真龙?”

    我哪儿知道,我只知道恐龙。

    我想了想,就问道:“你不是说,江瘸子是寻找四相局的指南针吗?是不是江瘸子就是真龙转世?”

    程星河瞪了我一眼:“那最多是个老王八蛋转世,怎么可能是真龙转世?”

    我来了兴趣:“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江瘸子是指南针的?”

    程星河眉毛一挑:“是个信得过的人告诉我的,这事儿没跑,他既然也在找四相局,跟着他,就等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定有希望。”

    这时车里广播开始插播新闻,说附近地区灾祸频发,哪儿哪儿又死人了。

    程星河边转方向盘边说道:“听见了吧?自从杨水坪出了变动,这附近都镇不住了,风水上的灾祸会越来越多,你们这一行的春天来了。”

    所以,天师府正在急着追查谁破了杨水坪的事情,想把我带回去,连同潇湘一起活埋——真要是被我一个人影响的,那我心里也过意不起,所以更要找到江瘸子,让他那个罪魁祸首尽快堵上这个窟窿,别连累我。

    接着新闻又聊起来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异常祸患——显然不少地方的风水,都受到了影响。

    程星河就嘀咕:“过度开发,无视祖训,现在恶果要开始来了。”

    是啊,风水上的变动是天灾,而对欲望无节制的贪念,是人祸。

    回到了商店街,发现又热闹了起来,我一下很开心,难道我那些“脑残粉”又回来找我看事儿了?

    可是仔细一看,来的都是印堂带光的同行,而且一个个幸灾乐祸,倒像是来看热闹的。

    这些人,都围在门脸附近,显然为我来的。

    奇怪,这几天我不在家,出啥事儿了?

    我下了车,有人眼尖看见我,就窃窃私语:“那个李北斗来了。”

    “哈哈哈,太好了,热闹终于要开场了,不枉等了这么长时间。”

    我越来越好奇了,打眼一看门脸,顿时就愣住了。

    门脸上,不知道被谁挂了个铃。

    我过去掀开铃一看,心里一沉,妈的,铃铛里果然没心,是个空的。

    程星河也看见了,也吃了一惊:“卧槽,有人给你挂哑巴铃?”

    我回头就冷冷的看那些同行:“这谁挂的?站出来。”

    在我们这一行,哑巴铃有很特殊的含义。

    第71章 十二天阶

    风水先生有三宝,铃铛罗盘寻龙角,罗盘和寻龙尺是定方位的,铃铛是看风向的,挂一个没“舌头”的哑巴铃在你门脸,是同行上门,嘲笑你嘴里没真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上门踢馆,对我们这一行来说,是奇耻大辱。

    那些幸灾乐祸的同行都看向了一个方向,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一辆跑车。

    那个跑车的颜色十分古怪,绿里透彩光,活像屎壳郎。

    屎壳郎的车门跟翅膀一样打开,下来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一头时髦的韩式短发,戴着个绿豆蝇墨镜,很装逼的把墨镜摘下来,扫了扫我的穿着,微微一笑:“你就是那个李北斗?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个土鳖。”

    这男的唇红齿白长得很帅,嘴边有个很扎眼的朱砂痣,模样跟前几天在啤酒广告上看见的男团差不多。而他身边还真围着一帮女的,一边拿手机乱拍,发出了土拨鼠一样的尖叫:“何少好帅!”

    “啊我死了!”

    “又帅又会看风水,抱走何少!”

    这彩虹屁一串一串的,我听不下去了,冷冷的瞅着他:“娘炮,这哑巴铃是你挂的?”

    我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安静了,那些女的要骂我,而那个何少脸色一僵,戴着美瞳的眼睛眯了眯:“你说谁娘炮?”

    “谁娘炮谁自己清楚。”我冲着他走近了一步:“我再问你一次,这哑巴铃是不是你挂的?”

    “是又怎么样?”他嘴角一斜:“你敢摘吗?”

    行内规矩,谁给你挂了哑巴铃,就是对你不服,你要是敢摘,就得跟他斗一场法,赢了,你可以把哑巴铃挂他们家门口,他不能摘,输了,这哑巴铃就得在你门口挂一辈子,哪个同行过门口,哪个同行笑话你没本事。

    我回身就要把哑巴铃摘下来砸他脸上,忽然程星河一把抓住我:“你等会儿,他好像是何家人。”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刚才他那些脑残粉也说他是什么何少了,不姓何姓什么?

    程星河说:“别着急,你知道十二天阶吧?”

    我也听说过,我们一整个风水行业里面,只有十二个天阶风水师——金字塔的顶头。

    程星河就告诉我,这十二个大佬代表整个行当的最高权威。他们分别被称为东西南北,江河湖海,天地玄黄。

    这个姓何的娘炮,好像就是其中代表“河”的天阶,何有深家的人。

    那何有深,是行业之中的传奇人物,最擅长看坟山,尤其在官面上特别吃的开——据说有几个著名武将家的祖坟,就是他给看的,那些武将的家庭出了人才,别提多感谢他们家了,所以他们家几乎能在华夏大地横着走。

    那个何有深有件事情也是全行业知名——那事儿叫断凤地。

    据说何家祖祖辈辈做风水,难免泄露天机,所以人丁单薄,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能混个几代单传,香火随时能灭,二十来年前,他孙子快出生的时候,他就测算出来这孙子怕是保不住。

    于是他就让自己的儿子某日在自己家坟山等着,什么时候看见马骑人,什么时候把手放在坟山上,逮一个活物。

    他儿子天资不高,不知道什么叫马骑人,只好就去坟山干等着,结果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什么,站起来就松了松筋骨,说他爹莫非老糊涂了,从来都只听说过人骑马,上哪儿找马骑人呢?

    正这个时候,忽然来了几个下葬的,从他面前经过,他正看见一个人把纸马扛在脖子上经过,跟那马骑着人一样!

    他这才反应过来,去坟山抓活物,可这一下就耽搁了,里面出来了一个小白鸟,他手忙脚乱才把白鸟拽住,不过把白鸟的嘴给弄伤了。

    到了家何有深一看,气的给他儿子两巴掌:“差点给孙子破了相!”

    接着就把白鸟带走了。

    当天晚上,何有深的孙子一开始难产,差点一尸两命,但后来竟然奇迹般的顺利出生,那小婴儿嘴边有个红色朱砂痣——正跟白鸟嘴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事儿天下闻名,都说那何有深前知一百年,后知一百年,整个行当没有不服的。

    说完程星河就让我看那个娘炮:“你看见他嘴边的朱砂痣了吗?他就是那个小白鸟,所以得名何白凤。”

    咋不叫乌鸡白凤呢?

    不过,那何有深都能给自己家看事儿了,这本事确实厉害——天阶还真是恐怖如斯。

    这时高老师也来了,一把抓住我:“北斗,他爱说啥说啥,你别冲动,他是十二天阶家里的人,咱得罪不起——他们挂的哑巴铃。没人敢动!”

    接着高老师就告诉我,某家某家还有某家,就是被十二天阶家人挂了哑巴铃,不敢摘的,闹的身败名裂,敢摘的,全在斗法过程之中丧了命。

    程星河也连连点头:“忍一时风平浪静,留着你这四十天的小命找江瘸子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