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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哥,这次游戏要是时间久一点,我可能要变成臭烘烘的原始人了。”向非凡闻着自己身上的汗味嫌弃地说。 “等习惯了,你就闻不出了。” “这也能习惯?” “真正的战争打起来,整月不洗澡都是常事,有的战场环境恶劣,没有水源,军费都花在更紧要的地方,战争中,个人的生死都算不得大事,洗澡这样事,早就无足轻重了。” “总觉得,桑哥吃过很多苦。” 桑景明说:“我不觉得苦,反而是战争结束后,有些无所适从了。” “桑哥,我想去个地方。”向非凡突然去挪开桌子,打开房门。 “去哪?” “跟我走就对啦。”向非凡催促道。桑景明便抱起刀跟上来。 向非凡带桑景明去了天台,正赶上太阳渐渐落山。火红的余晖映照着云层,又投射在城市的建筑之上,像是天与地一起燃烧起来。这里不算高,看不了太远,只能看见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不过晚霞日落本身就是最好的滤镜,冰冷的城市也透出格外的温情。 “看日落?”桑景明漠然地问,对眼前的景色无动于衷,他去过万米之下的深海,逛过浩渺无垠的宇宙,去过创世神祗的宫殿,和灵魂游荡的冥河。看过的壮观景色更是多不盛数:星河万里,山河万千,天地崩落,九州涂炭。没有什么让他触动的,更别说一个小型位面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日落。 “就是看日落。” “日落有什么好看的?” “在我的世界里,时间只是一个概念。但看着日落的时候,我能隐约感觉到这种时间流逝,看到太阳一点点沉降,天幕变成金红,再一点点变成深湛的蓝色,蓝色逐渐加深,最后归于黑的寂静。那一刻会有一种毫无道理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整个人仿佛从浮躁喧闹的生活里抽离出来,变得安宁。所有是是非非都不再那么重要,我可以停下思考,暂时休息,唯一要做的事情,仅仅是盯着太阳。” 向非凡走到天台边上,回过头来说:“桑哥要不要试试?” “无聊。”桑景明不感兴趣地走到向非凡旁边,陪他站定。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站了一会,不说话。向非凡仍裹着雨衣,带着防毒面具,显得有些滑稽,却格外虔诚。他微微扬着头,眼睛注视着远方,阳光在面具的玻璃罩上映出一片金红。他似乎是看得出了神,连桑景明侧过头看他都没有察觉。 桑景明盯着眼前安静的少年,突然体会到几分安静的禅意,仿佛听见寺院里隐约传来的暮鼓敲击的声音。桑景明再看落日,确实觉得今日看到的落日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是挺好看的。”桑景明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向非凡以为他在说落日,又开心地笑起来。 看完落日,两人回到房间休息。不敢脱去外套的面具,只能凑合睡下,大概因为白日里骑车太累,向非凡倒是睡得很沉,桑景明却有些失眠了。 现在想想白天的事,仍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向非凡对他来说,究竟算是什么呢?目标?恐怕早就不是了,从第一次插手帮忙,就意味着他没法再对向非凡的事情冷眼旁观。朋友?好像仍不确切,朋友间会因为对方和别人亲近生气? 桑景明脑海里闪过向非凡斜阳下回眸浅笑的样子。是……喜欢吗?然后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残暴嗜杀的天妖,也懂喜欢吗?天妖不应该只懂掠夺和破坏吗? 可是,桑景明看向旁边安睡的向非凡,心口变得柔软:只有这一次,我想试着守护他。 第29章 第二天一早, 向非凡艰难地从床上起来, 动作迟缓僵硬,像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他一贯疏于锻炼,昨天骑车好几个小时,放在生前,比一个周的运动量还大。昨天因为心里有事, 倒没觉得累, 今天一早起来, 才忽觉浑身上下,一动就酸痛难忍。 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是早上五点,因为天黑后无事, 不到九点就早早就睡了,这一觉也睡足了八个小时。向非凡注意到时间下面的数字已经变成89531人,进入游戏的第一天, 竟减员五万余人。不知多少是死于对环境的麻痹大意,又有多少是死于同类直接的杀戮竞争。 他迷迷糊糊走到洗手间, 才恍惚想起自己这全副武装的模样是没办法洗漱了。也不讲究, 兑换了营养液作为早饭。当然还有桑景明的一份,没敢再选草莓牛奶, 就选了最普通无味的。 向非凡同桑景明先去了慕南枝的研究所, 研究所坐落于城市北边, 距离岛洁公司, 十几公里的地方。向非凡艰难地跨上自行车,只觉得每一块肌肉都在向他抗议。 “过来。”桑景明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我带你。” “啊?”向非凡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带你,你骑得太慢了,我跟得累。”桑景明解释般地说。 确定自己没听错,向非凡立刻把自己那辆自行车收起,三步并两步跨上桑景明的自行车后座,胳膊腿在这一刻重新变得利索起来。 “桑哥我帮你拿刀。”向非凡殷勤地说。 “别碰。”桑景明握刀的手躲了一下:“这刀邪性,你拿不了。” “坐稳。”桑景明跨上车座,向前骑行。 向非凡昨天已经把去研究所的路记在脑海里,偶尔在路口会提醒桑景明转弯。这会路上的玩家很少,不知是时间太早还没起床,还是觉得外面危险,都躲藏起来。偶尔碰见的玩家,打量一下两人全副武装的模样,摸不准深浅,也没有贸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