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滂沱大雨中,冷姬无所畏惧的站在堡门前,锋利的剑紧贴着苏绛红的脖子,她牢牢的制住了苏绛红,一如那夜苏绛红制住了迎海崖边的她。即使隔着雨幕,柳应元也能感受来自她阴冷的眼神,他惭愧的回避着,转而望向苏绛红。 “慕晴,有什么事好说?切莫伤害了绛红。”其实柳应元心里一点也不关心苏绛红的死活,只是他答大业未成,还没得到苏家的剑谱,也没有真正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苏绛红且死不得。 玄极天望着冷姬的目光,带着疑问。冷姬好似知道他的心思,坚定的开口:“主人放心,冷姬不辱使命。现下孙将军正在绞杀叛军。” 柳应元眼见架在苏绛红脖子上的刀越收越紧,心急如焚看上去很像是为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担心,其实玄极天心知肚明,对冷姬这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人,他都做得出赶尽杀绝的事情来,苏绛红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今日这毒计想来都是柳应元的主意,陈清河这个老狐狸混个官场还行,说到打仗他可就是外行了,哪里想得这么周全,又是毒雾,又是偷袭的。这个该死的柳应元,也算是武林世家出身,怎地这样下作,这样阴毒狠炙。还好冷姬没有嫁给他。 “柳庄主,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否则,你那娇滴滴的未婚妻,便要命丧黄泉了。”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余慕晴了,她不容许自己再继续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那夜的错误,她不会再犯第二遍。 “慕晴,你何时变得如此狠辣。我记得你以前....”柳应元试图用曾经的情分说服她,他不相信余慕晴心里没有半丝念旧,怎么说他们也是数十年的情分,岂是说忘就能忘的,这一点柳应元一向很有自信。 “从前?你也配提从前?柳应元,你实在让人作呕,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冷姬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是的,没错。她曾经是余慕晴,但现在只是冷姬。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两面三刀,虚情假意,亏她还那样真心的期盼过他,幸而老天有眼,没让她继续错下去。 “慕晴....你怎么...怎么变得....?“如此尖酸,这半句话硬生生咽在了柳应元的肚子里。在他的记忆中,余慕晴一直是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的,从来不曾用过这种刻薄讥讽的语气跟他说话。这让他很不痛快。 “哼!若我还和从前那般,恐怕我就是坠千次万次迎海崖,也是不够的。柳应元,从前的余慕晴早早就死绝了。被你逼死在迎海崖,难道你忘了吗?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冷姬,要为父报仇的冷姬。”打从被柳应元出卖的那天起,余慕晴便彻底在这世间消失了,对柳应元的爱也随之埋葬,剩下的只有恨,只有血海深仇。 “小贱人,我就知道是你。你识趣的,快些放了我,否则我爹...”冷姬稍一用力,在苏绛红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随着雨水的渲染到了她的衣领。苏绛红想起来就生气,迎海崖这么高,都摔不死这个小贱人,才让她现下在次叫嚣。 “闭嘴,苏绛红。你该知道我是恨极了你的,若不是今日战事紧急,我定然要你血溅当场,以慰我父在天之灵。”以冷姬现在的本事,不敢说一定能胜过柳应元,对付个苏绛红还是绰绰有余的,要收拾她有的是机会。 玄极天处处为她着想,她自当以玄极天的安危为主,他把搬救兵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她就有义务为他打胜仗,这是她仅能为玄极天做的事了。 “小贱人,你等着,有你哭的时候。待应元哥哥救我,我要用我的鞭子沾满毒液,打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绛红咬牙切齿的威胁着冷姬,以她睚疵必报的性格,冷姬相信她做得出,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苏绛红,我等着你。可眼下,你尚在我手,虽不能杀死你,让你吃吃苦头还是可以的。”冷姬转念一想,只要不叫她死了便好,要做什么还不是随她高兴吗?她爹当年死得这样惨,今天也该让苏绛红尝尝痛苦的滋味,否则也太便宜她了。 冷姬心意已定,用刀快速的划过苏绛红的双腿。“啊,可疼死我了...小贱人你...找死!”苏绛红顾不得体面,立即痛得哇哇大叫。 “余慕晴,你到底想干什么?”柳应元恼羞成怒,拔高了嗓子呵斥她,像是多么心疼苏绛红受伤似的。其实这些年,冷姬早就想明白了,柳应元不是,在意她,也不在意苏绛红,他只在意他自己,在意明月山庄的声威和他的武林霸业。男女情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点锦上添花的调剂,好的时候万般柔情;真到了利益面前,什么都顾不得了。 此时,雨势渐收,山火已灭,毒雾散尽,周围都是孙廷的军士,漕运衙门那些不中用的府兵,趟了一地,剩下些零零散散的也四处逃窜,不成章法。大局已定,周围逐渐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啊..啊...疼啊!应元哥哥..快救我...”冷姬再次在苏绛红的腿上划了两刀,也就相当于给她亡父下跪忏悔,冷姬每分力道都拿捏得很精准,虽然没有挑断脚筋,但好了以后也会不良于行。苏绛红这么要强,这比要她性命还要痛苦吧! “红妹,你莫急,我这就来救你!”柳应元施展轻功,番下城墙。玄极天也跟着下去,迅速挡在冷姬面前,护她安全。柳应元又晚了一步,双方仍然回到了原点,继续对峙。 “慕晴..呃不..冷姬,你究竟要干什么?你们仗也打胜了,王家堡也保住了。还要怎样?”柳应元决定跟她讲道理,既然她只是划伤绛红的腿,就说明她并不想杀她,但其中的用意他又猜不透,不知冷姬究竟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两件事。一,账本。就是李大海贿赂上官的账本。二,当年的事,我要知道原因。你为什么来加害我爹,又为什么血洗我余家满门。”冷姬语气略微痛苦,想起当年的种种她心里又一万个疑问,一万个愤怒,今日她要当面问个明白。 “账本已经交给陈大人了,我要不回来。”柳应元决定先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他选择回避。这些年来,他一直说服自己,麻痹自己,试图解释余啸风和余慕晴的死,这两个都与他无关。这些不过是苏绛红父女的阴谋,他只是被逼无奈。 “好,账本我另外叫人去追,现在我要你清清楚楚的回答我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绝情?连条活路都不给我们。”冷姬心中早已有答案,但她就是要亲口听他说,她要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承认,承认自己是如何无情无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害死对自己关爱有加的长辈,逼死对自己一直深情不悔的女人。这每一桩,每一件她都要知道得清楚详细,好时时提醒自己,人间有豺狼,天道应昭彰。 “小贱人,你少得意....哼,应元哥哥早就厌弃你了。他下山之后,就遇到了我,遇到了我爹,给他机会,助他上位。我苏家玄天剑谱,举世无双,应元哥哥娶了我,自是如虎添翼。你一个贱人,有什么本事?能给得了应元哥哥这些?”苏绛红抢在柳应元前头,在冷姬面前耀武扬威了一番。 柳应元垂下眸子,对苏绛红说的一切算是默认了。但玄极天仍然察觉了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了冷笑,只因他低着头,苏绛红并未看清。看来柳应元待苏绛红也没有多少真心,不过是利用她而已。可笑这个蠢女人,还被他耍得团团转,为他的所作所为找借口,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冷姬轻蔑的哼了一声,与玄极天对看了一眼,了然于心。这个女人还挺天真的,到现在还在纠结柳应元到底爱谁多一些的问题,她自以为做了美梦,到头来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你变心另娶吗?我愤怒的是你为何如此冷血。为了极地珠,可以将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爹,置于死地;又为了迫使我交出极地珠,逼迫我跳崖?我从小认识的柳应元,他风光霁月,光明磊落,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怎么一颗破珠子,就让你变成这样?!”这才是冷姬的心结。 这世间没什么比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更让人崩溃的事了。一个你从小爱慕,从小依靠的男人,突然一夜之间,变了脸。杀了自己的爹爹,还逼迫她跳崖,到头来这些都只是为了颗不知名的珠子,这教冷姬无法接受。难道名利真的这么重要吗?天下第一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连做人的底线都可以抛弃? 冷姬实在不懂,一颗力量未知的极地珠,竟然把昔日谦谦君子,变成了个自私自利的恶魔,权利这东西,太可怕了。 “柳应元,你曾说,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振兴明月山庄,给家里争气。可如今你杀人如麻,无情无义,又有哪一点振兴了家业,光耀了门楣?这些不过是你的借口。你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唯我独尊的权利和将别人踩在脚下的快感。”家里出事之后,冷姬为柳应元找过千万种理由,千万种不得已,可惜没有一种成立。最后,冷姬终于想明白了,柳应元爱的只有他自己。 “柳应元,少时情爱早已烟消云散,你我也已非当年旧人。今朝我与你恩断义绝,他日再相见便是血海深仇,我必将以命相搏,不会手下留情。”冷姬说罢,将苏绛红丢回给柳应元,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