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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静默的殿中重新回荡起声响。 “臣来拿走臣的东西。” “你……”殷夜被气的满脸涨红,满目泪水盈在眼眶,半晌猛然推了他一把,“你再说一遍!” 属于殷夜的声音,一次比一次高,很快已是凤眸盈火,龙颜盛怒。 莲花冠珠链晃荡,一缕直接拍在她下颚脖颈,转眼一道红痕。 她垂眸瞥过,更加气恼,被人欺负了,还得自己赔受伤。一时间又上去在他胸膛捶打着。她盛怒中,动手也是下足了力气,又是习武的,即便未用巧劲,却也是扎扎实实打了上去。 谢清平站着没动,只瞥头勉励压下口中充斥的浓重的血腥气,而耳畔回荡的尽是她用尽力气的哭声。 他想,能这般哭出来也还是好的。 前世到后来,她欲哭无泪,甚至满眼赤红,明明想哭的发慌,却再流不出一滴温热的水渍。 司香私下同他说,陛下又头疼了。他便知道,她又哭了。可是,她连一滴眼泪都没了,只剩满目的悲伤,和欲裂的头疼。 “再说一遍,你来干什么的?”她打不动了,索性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继续哭。 “臣来,拿走臣的东西。” 寸步之间,她的袍摆覆盖住他半只靴面。她颤着背脊,哭一声,抖一声;抖一声,再哭一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窝在他足畔,任谁看见都会忍不住俯身将她抱起。 何况,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是他前世错过的妻子。 谢清平的眼泪落下来,话也落下来,“陛下,能把东西还给臣吗?” “你等着!”地上人豁然起身,撞过他,转入内室,打开一个个箱箧,衣袍、环佩、冠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摞摞扔出来…… “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从今以后,不许踏入我后宫半步!” “滚——” 殷夜将衣物砸在他身上,将他推去殿外,“全部拿走,谁稀罕你的东西……” 谢清平望着满地散落的物件,突然反应过来,这琼麟台根本没有分给任何人住,他的全部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收整着,同他最后一次入住没有半点区别。 他说来拿回自己的东西,原想着随意说一枚玉佩或簪子敷衍过去便罢。他留在这里的东西,多的连他自己都记不住。然而,竟不想,属于他的东西,都在这里,未曾被搬离。 “久久!”他突然便唤出这两个字。 “你走,以后也不许唤我久久!”殷夜还在推他。 已是外殿庭院,不偏不倚撞上前来的内侍监江怀茂。 “你来作甚!” 江怀茂被眼前景象震的散了六魂,殷夜一声质问,又将他七魄几欲散去。 “奴、奴才……” “说话,不说也滚!”殷夜松开手,转身胡乱擦干满目的泪水。 “原是司寝在候着陛下!”江公公看一眼谢清平,又看一眼殷夜,提着咚咚作响的心,“不知今夜良、良宵,陛下传哪位郎君……侍寝?” 说着,回首示意不远处的司寝抬着牌子近身。 乌云遮月,白雪飒飒。 半晌,殷夜转过身来,已经复了君主模样,扫过司寝举在胸前的玉牌。 谢晗,裴庭,卫章,佘霜壬。 她素指挑过,最后拣了最左侧的一枚。 上头刻着“谢晗”二字 司寝正要答话,却见那枚玉牌被合了起来。 “除了他,其他三个都来。”殷夜理正衣衫,踏回殿中,“就这里,朕乏了,懒得回裕景宫。” 江公公与司寝闻言,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抬眼向一旁的丞相求救、确认。 这是要三人同侍? 那司寝处该如何记录? 谢清平追上去,一把拽住殷夜,“别胡闹!” “你这是因公还是为私?”殷夜笑问。 “于公于私,都不妥!”谢清本就苍白的面色,隐隐显出青苍色。 “于公,朕若言行有差,尚有言官直谏;于私,朕若私德有亏,亦有父母训导。”殷夜甩开他,“丞相自承丞相职,且做好分内的事。” 谢清平已经喘不过气。 “丞相留下也无妨!”殷夜返身两步靠近他,转了带刺的笑靥,“从来久久的一切皆是舅父所教授,今夜您也大可留下亲自传授教导。” “你——”谢清平只觉眼前阵阵发黑,片刻不由提了口气拂袖离开。 出了殿门,得了两分清醒,他扶在宫墙边拦下江怀茂,让他传话给文肃煎出两幅药。 一副补身,一副避孕。 又命司寝处不得记录今夜之事。 “三人六耳,此间事若有第七只耳朵听到,你们就先一步泉下侯侍吧。”话毕,他也没再回头,直径走了。 走出后廷的时候,入殿的马车正好与他擦身。他避过,目送,拢在袖中握紧成拳的手发出骨节咯吱的声音,终于一口血吐在茫茫雪地里。 而真正让他病倒的,是三日后的朝会。 这日寅时三刻,百官已经侯在含光殿,却不曾迎来女帝。一刻钟后,见到了内侍监。 内侍监道,女帝微恙,今日不早朝。 百官散去,他留了内侍监询问,“陛下染了何恙,太医怎么说?” 江公公四下瞧过,打着拂尘干咽了口唾沫,只觉丞相操心备至,又觉他存心找罪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