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这一年也没有招兵, 好多抱着没学上想当兵的想法的男生, 都没盼来征兵的人。

    到了金秋十月，上面下发“复课闹g命”的通知。

    停课停了将近一年多，等到学校再次开学时，有部分学生因为各种原因去不去上学了。

    家里有门路的，可能让已经安排工作了。反正上学也是为了端铁饭碗, 既然有了合适的工作，人家即便听说学校开学，也干脆不再上学了。

    像农村没有门路的学生, 在家务农一年多, 有的家长看迟迟不开学, 干脆歇了让孩子继续上学的念头，开始给孩子安排找对象, 准备让孩子延续老辈子的传统生活方式，结婚生子干一辈子农活。

    说实话, 这年月农村供个高中生真不容易。虽然物价低, 学费也不高，但是在学校吃饭、买学习用品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可是农村来钱门路少，有的真是全家勒紧裤腰带供一个学生上学。

    之前冷不生停了一年多, 真是耽误了不少学生。可是没办法，大环境如此。

    除此之外, 还有像七彩、程叶这种想通过学习考大学的

    学生，一听说学校开学，很快就做好准备去上学了。

    不过各地复学的时间不同, 七彩准备去上学时，已经到了十一月份。

    李秀珍在家给儿女收拾行李时说：“老天爷长眼，总算开学了，你俩到了学校好好学，再学上三年，争取考个大学出来安排个稳当的工作。”

    她还不知道因为时局发生变化，学校制度也随之改变了不少，大学不是谁能考上就上的了。

    “妈，我会管着哥哥的，你放心。”

    程立国怀疑：他是当哥哥的吗，好像一直被妹妹管着？

    谁让七彩的学习情况不用大人操心，只有程立国让人操心。

    程茂林和李秀珍高高兴兴把立国和七彩送县里去上高中。林奶奶也不例外，她还指望长生有出息呢，怎么可能不让他？于是，复学后，还是三人同行。

    程叶想回学校继续上学，可没那么容易，她经过一番折腾才顺利入学。

    程叶不是有工作吗，她领到工资后，并没有跟单位说辞职，而是趁假期回家，把她想要继续上学的想法提出来。

    “爸，我干了两年工作，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我还想回到学校继续上学。”程叶这次打定主意想回学校上学，谁都拦不住她。因为她干了两年后厨勤杂工工作，干的够够的。

    当初程叶跳过级，她也才十六岁，跟上学晚的学生差不多大年龄，因此耽误两年后提出去上学，年龄可不是问题，就看学校会不会再收她。

    程叶就没想过学校不会收她。她在市里工作时，一直惦记着继续上学，初中课本都带着呢，经常拿出来看看，就是为了以后复学做准备。

    程叶提出重新上学时，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亲爹。

    程茂田不理解小闺女的想法，拧着眉说：“我好不容易求你爷爷找你姑奶奶给你安排了工作，你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姑奶奶给你费的那些心思吗？再说了，你不是初中毕业了吗，你又没考高中，你想去上高中，人家就能收你？”

    这要不是他亲闺女，程茂田真想说她：你脸大面子大啊，想上学人家就收你！

    程叶听了她爸的话当即愣住了。她当初打算初中毕业后立马叫姑奶奶给安排工作，是怕家里几个上学的同时没学上了，都一股脑儿地让姑奶奶给找工作，不一定轮不到她。

    那时程叶压根没想过她不考高中，学校会不收她。她考虑的不周全，根本就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可能程叶潜意识里认为现在学校里比较混乱，学校管理不如后世严格，应该有她钻空子的时机。现在事到临头，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实在不行，大不了多上一年初三，她再上高中。其实程叶没有把握能考上大学，因为她了解到大学和中专都不是那么好考的。可是文g中不是大学都凭推荐吗，每个村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她家成分好，如果她得到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岂不是可以上大学了。

    至于怎么得到上大学的名额，到时候再想办法呗，就算没有办法，她也要给自己制造机会。现在程叶的困难是她要辞掉工作，她爸不让。

    “爸，我真想继续上学。我这两年可月月往家里交钱，我自己也存够了上学的钱，爸，你就算拦着，我也要回学校上学。”

    程茂田看小闺女又来了那股子犟劲儿，生气地说：“你上学不是为了找工作吗？你都有工作了，再干两年说不定能转正了，还上什么学？”

    程叶寸步不让，她比较冷静地说：“可我不想整天干洗盘子洗碗洗菜的活儿，你不知道我的手冬天冻成什么样儿吗，我想上学是因为我想找个更好的工作，以后能坐办公室，能有更好的福利待遇……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去上学。”

    程茂田当然知道程叶冬天冻手的事，可在农村哪家孩子的手没冻过裂过，在他看来，小闺女有点矫情，小姐身子丫鬟命。可是这孩子一向主意大，他管不了。

    青青妈本来就是个没脾气的好人，她就算生了儿子，在家里还是除了干活管孩子，大事啥都不管，凭程茂田自己拿主意。除非是涉及到自己亲生孩子的大事，她才会多说两句。再说程叶不是亲闺女，她看亲爹都管不来，她这当后娘的，更没有插嘴的余地。

    柳青青冷眼旁观，因为这事轮不到她说话。她知道程叶能折腾，看来程叶打定主意不去上班了。

    程柳看妹妹跟爸犟嘴，又听妹妹死活不想去上班，她便站出来说：“爸，要不问问姑奶奶，看能不能让程叶回来上学，我去市里顶她的班？”

    程柳一向心软，更多时候为家人着想比为自己多。她就这一个亲妹妹，亲妈又没了，当然想多顾着妹妹点。可惜她不知道亲妹妹早就换了个芯子，不再是原来比较听话的那个妹妹。

    程柳说的办法，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既能兼顾工作，又能让程叶回去上学。

    程茂田问大闺女：“学校又开学了，你不打算去上学了？”

    程柳：“爸，大学挺难考的，我考也不一定考得上，要不我去替程叶工作，让程叶去上学吧。”

    程茂田知道小闺女肯定不会妥协，闹来闹去，她不去上班，他也拿她没办法。

    程茂田寻思：工作顶替的事真有，不知道临时工顶替不？要真是按柳儿说的来，这事儿还得麻烦姑姑。

    “那我明天去市里一趟，找你姑奶奶问问。”

    既然程叶不打算去上班，这事儿还是尽早办理好。不然耽搁时间长了，人家单位上有意见，再把临时工名额给开除了咋办？

    最后，程叶还是如愿以偿，在程方秀的帮助下，程柳去市里顶了她的班，她要去上学。

    程茂田放话了：“我可不认识学校里的大人物，没办法帮你办上学的事儿。你想上学自己去找门路。”

    程叶嘴硬地说：“自己找就自己找。”

    这几年经过一家人的努力，程茂田家里的账已经还清了，还小有余钱。程茂田虽然更看重儿子，但是以前受他爸影响，倒是不会坚决反对女孩子去上学。何况他知道程叶是个主意大的，他挡也挡不住，干脆任她折腾。

    确实如程茂田所说，他真不认识初高中老师。俩闺女去上学，他只管开学时送到学校一两次，都没跟老师打过招呼。

    程叶上过初中，肯定认识初中老师。她直接找到初中班主任老师那里去了。

    老师告诉她：“你以前没参加考试，肯定不能直接上高中，你想上高中，只能再读一年初三，等明年再考高中。”

    程叶考虑一下：现在都快过年了，她再念初三，不过再读半年就可以考高中，算算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既然老师这么说，那她再重读半年初三吧。

    “老师，那我能复读吗？”

    “肯定能。你来吧，来了我带你去办手续。”老师是看在程叶上学时成绩不错的份上，才答应得如此爽快。

    学生想上学，老师更多的是欣慰，哪能不愿意？能帮得他肯定帮忙。

    就这样，程叶又回到了初三。只是谁都想不到，这届初三赶的不是好时候，程叶的学没上多久，又出了岔子。

    学校陆陆续续开学之后，有部分渴望上学的学生还是回到校园中。

    只是，因为之前闹g命的原因，闹的老师不全，学生不全，有些课本也不能用了。

    拿课本来说，数理化倒是没多大问题，关键是文史类的，有些内容因为被学生提出过质疑，关系到敏感的政治问题，现在已经不适合那俩当教材了。

    好多叫文史英语的老师被打成“臭老九”，受了学生的批d，不敢也不能到学校教书了。

    七彩刚考上高中时，高中总共招了六个班，可是复课后，学生只到了一半多点，统共分了三个班。

    上课时只有数理化老师在讲课，老师刚开始讲的内容，都是已经学过的内容，很多同学听着枯燥无味，有的竟然偷偷溜出去玩了。

    大概是之前学生闹的太过，老师也不敢对学生管太严，所以纪律比较松散，导致学生越走越多，留在教室认真听课的人越来越少。

    程立国跟妹妹说：“七彩你看学校这样，课还有法上下去吗？”

    第93章

    “既然开学了, 学校应该会恢复正常吧？哥哥，不管怎样咱们是学生, 最应该做的是把学习成绩搞好。”七彩认为应该会恢复正常，因为程叶都闹着回来上课了, 上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程立国：“我就是觉得学校跟原来不一样，学生都不上课了，学校还办的下去吗？我总觉得不对劲。”

    本来学生们是抱着好好学习考大学的想法来复课，谁知到学校以后学习环境发生很大变化，再加上外面局势不稳, 这让很多学生产生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虽说现在复课了，谁知道以后发生什么事，说不定啥时候外面闹起来，又没得学上了。

    “哥，你管那么多干嘛, 学你的习就行了。要是真遇到什么事，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不就行了。”

    程立国：“确实, 想那么多没用, 还是好好学习吧。”

    学校革委会完善后, 渐渐恢复了正常, 原来的“封、资、修”教材改了一部分，印刷一批适合当代学生使用的教材。

    这一年春节过后，学校运动不像前两年那样轰轰烈烈。只不过闹腾了两年的学生们心野了，入学后也静不下心来学习，再加上老师不敢管, 学校纪律、学习氛围不像原来那样好。

    七彩无所谓了，只要老师给上课，她能读完高中就行。

    就在程立国听妹妹的话安下心学习时，学校突然传来征兵的消息。有同学说，征兵条件和宣传报就贴在大门附近的宣传栏上，如果想参军的话，可以去报名了。

    军营梦不仅是男生的执着，也是女生的梦想。能参军对很多青年男女来说，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何况去了部队后，吃穿不用花钱，以后还有津贴，即便是退伍后，国家还会给安排工作。这些条件对一些家庭条件不是太好的学生来说，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至于到部队后会不会吃苦，会不会上战场丢了小命，对兴奋的学生们来说，此时没考虑那么多。

    也不是都不考虑，起码是独生子女的学生，一般不会考虑当兵。一个是父母不会同意，二是部队宣传上说明了独生子女不用参加兵役。

    程立国和林长生听到征兵的消息，立马去看通知了，然后凑到一起商量，到底是当兵好，还是过两年考大学。

    和考大学相比，程立国其实对当兵更感兴趣。说实话，这些年学习时妹妹强压着他学的，要不是七彩管着，他能不能考上高中还不一定呢。

    在学习上，林长生比程立国强，他更愿意学出好成绩和七彩比肩而立，只不过他没有七彩的超强记忆力，一直追不上七彩的成绩。

    立国：“长生，要不咱不考大学了，一起去当兵？”

    长生：“立国哥，你真想去当兵，不想上学了？”

    立国：“你还不知道我，比起考大学，我更愿意当兵。我还寻思考大学的话考军校来着。不过现在吗，你看现在学校这个样子，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还停课，我觉得不如当兵去算了。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想去试试。”

    其实林长生也想去试试，可是这是决定一辈子的大事，要不还是找七彩商量一下。

    “咱们去问问七彩的意见，看她什么意思？”

    程立国：“要不先让我报上名，再去找妹妹？”他怕妹妹不同意。

    林长生无语：“当兵又不是坏事，咱们不需要瞒着她。再说这事也应该先给家里说一声再做决定，你不声不响的报名了，要是程叔程婶不同意呢？”

    林长生想当兵有顾虑。听说当兵一走好几年不回来，可他还有奶奶需要照顾，如果他想当兵的话，不知奶奶会不会同意。反正林长生若是报名，肯定得提前跟奶奶说好才行。

    程立国说：“之前我听我爸妈说过几回，说我如果考不上大学，可以报名当兵。”

    意思就是不反对他当兵了。

    林长生：“我觉得你最好先给七彩打个招呼。”

    程立国从小听妹妹的话多了，知道妹妹比较讲理，一般只要不是胡闹的事，她都会同意。

    程立国想了想便说：“说就说，七彩肯定不反对我报名。”

    林长生笑着说：“也是，听说征兵竞争激烈，就算报了名，也不一定能选上。”

    程立国：“像咱俩这样的体格肯定能选上。”

    随后，俩人把七彩叫出来。

    “七彩，你知道学校贴出征兵通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