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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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手持笏板下跪,“陛下。” “梁城之事,说与殿中听。”宋卿源语气入古井无波,但殿中都知晓,怕是暴风骤雨前夕。 沈凌开始从去梁城的路上水势排查开始,一直说到重重受阻,沿路各级官员纷纷帮忙掩饰,也有人私下奉劝,甚至威逼利诱让他放弃梁城之行。他一路查看了所有水利工事,因为同梁城水利工事相邻,若是天灾应当都有隐患,但排查过程中,不是地方连夜发生了滑坡泥石流等…… 朝中只要不聋都能听出沈凌话中的意味,这么看,沈凌失踪并非意外,他走到何处,何处的工事总会出或多或少的问题,尤其是临近梁城时候。 沈凌继续如陈述事实一般,不带任何色彩,从说到抵达梁城的前一日起,就开始不断有刺杀,从早前的暗杀,到后来明目张胆得行刺。为了查清梁城水利的事情,他没有同队伍入城,而是提前混入梁城,但是盘查很紧,他好容易混入梁城之后,发现梁城水利视为空壳…… 沈凌言罢,殿中纷纷哗然,就连许骄都怔住。 虽然心中早有心里准备,梁城之事的卷宗她也看过,但暗卫机构的卷宗侧重点不同,沈凌的侧重点是在水利工事上,所以听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空壳的意思是,连豆腐渣工程都不是,是根本就没有动过…… 这十余年国库的持续投入,工部的排查,各级官员的审核,都去哪里? 细思极恐! 许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宋卿源要说朝中官吏调动——能将这么大的篓子维持这么久没有出戳破过,这其中是一张多严密的网。 那时若是去梁城的人是她…… 许骄看向殿上。 她看不清 宋卿源神色,但无论从沈凌口中还是柳秦云口中,都能猜想当时的场景…… 等沈凌说完,他被人追杀至悬崖处,所有的禁军全部殉职,他被迫跳崖的时候,殿中都倒吸一口凉气。 但最后,沈凌还是呈上了梁城水利工事的全貌图…… 梁城之事深不见底,朝中有不少牵涉其中的官员吓得魂飞魄散,原本只是以为收了些好处,没想到梁城之事竟是空壳。 更没想到,最后为了死无对证,梁城竟要淹城…… 当即,工部尚书脸色铁青,跪到在地,吓得不敢动弹,额头都是冷汗。 宋卿源声音依旧冰冷,“耗用了国库十年的水利工程,是空壳,工部的人呢?” 工部的人各个面如死灰,原地跪下,却没人敢出声。 “钱去了何处?”宋卿源手中的公示图直接从殿上扔到了殿中,百官低头不敢吱声。 “肖挺!”宋卿源声音里已经有怒意。 肖挺也入了殿中,拱手道,“启禀陛下,末将奉旨率禁军入梁城,但行军至梁城附近,却遭到了梁城驻军还有瑞王府的私兵阻拦,对峙数日,双方交锋十余次,最后强行攻城。” 殿中再度哗然! 只知晓梁城出事,但不知到了强行攻城的地步,肖挺话闭,有人吓得当腿软,这其中,已经不止工部的人,还涉及其他六部。 在肖挺说完瑞王府上下畏罪自杀,瑞王最后认罪,朝中半数人皆面色铁青,就连早前的麓阳侯都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待得肖挺说完,宋卿源大怒,再次罕见得在朝中扔了卷宗,“混账!” 天子一怒,殿中纷纷下跪,“陛下息怒!” “大理寺给朕彻查此事,所有和瑞王府相关,和梁城相关,朕就不信这朝中还能不能清静!”宋卿源言罢,大理寺卿连忙应声。 这一幕过后,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都以为今日早朝要在这样的动荡局面下结束,人心惶惶,大监问是否有本要奏的时候,兵部尚书傅至渊上前,“微臣有本要奏。” 许骄余光瞥向傅至渊,殿中都不知晓这个时候傅至渊来殿中煽风点火什么,却见傅 至渊呈上折子,大监接过,递于天子,傅至渊同步道,“启禀陛下,西南一带驻军已完成收编,请陛下过目。” 西南驻军完成收编? 朝中才从早前梁城一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就是持续六七年之久的对蛮族的收复结束了,西南一带正式纳入了南顺范围。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相比早前梁城之乱带来的不稳,西南驻军收编完成一事却似给朝中吃了一枚定心丸。梁城之事虽然已经产生,但是已在控制之中,更多的好消息却在陆续传来,忽然,整个朝中的氛围都似产生了不同。 众人纷纷抬眸看向殿上的天子,天子仿佛也不像早前愠怒。 傅至渊又道,“魏将军已从西南驻军离开,不日将抵京中。” 连魏帆都回来了,那就是西南局势已经稳定了。 忽然,梁城之乱带来的动荡,仿佛已经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甚至慢慢忽略不计,禁军已经在梁城,梁城恢复正常只是时日问题,朝中和瑞王府相关的开始秋后算账,也就算过去了。 在众人以为早朝就要结束的时候,许骄手持笏板行至殿中,“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相爷很少在朝中开口,一开口要么一锤定音,要么直接将人怼死,再要么都是大事,见许骄行至殿中,殿上天子的语气听起来恢复了早前,淡声道,“说。” 许骄躬身,“近来与吏部盘点朝中及各处官吏,人才稀缺,各地都继续补充有才能的官吏,特奏请陛下,准设恩科,与今年春末进行。” 增设恩科…… 殿中顿时明白了,恩科是配合这次梁城之乱来的,这次梁城之乱一定会有批量官员下马,而刚才相爷也提了吏部主导官吏调任,这次朝中是要大换血! “准奏。”天子言简。 许骄又道,“此次恩科将增设六部与两寺单独考核,优异者脱颖而出,直接供六部与两寺培养使用,故需六部与两寺配合,设专人从即日起,投入恩科示意中来。” 天子道,“此事全权交由清和处理,六部与两寺今日派人前往翰林院。” 六部与两寺皆领旨。 再后 ,罗友晨行至殿中,“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说。”宋卿源淡声。 罗友晨道,“今年春调即将开始,将配合恩科同步进行,春调或涉及六部,两寺及地方官吏诸多,需增派人手处理。” 宋卿源看了看他,“此事亦全权交予清和处理,从各部抽调人手至吏部,尽早完成春调,准备恩科之事。” 许骄和罗友晨皆躬身,“臣领旨。” 最后,天子忽然开口,“即日起,沈凌自工部调离,调任翰林院编修,分担清和手中恩科之事。“ “臣领旨。“沈凌应声。 一连串的调任和恩科,春调措施,都是应对梁城之乱的,那梁城之乱带来的影响会很快在许骄的处理下恢复至早前。 这些事情,还是只有许相亲自操刀! 朝中都心知肚明。 而沈凌在此次梁城之事中,没有擢升,反而降级到翰林院编修,看似是降职,但实则陛下嘱咐了沈凌分担相爷手中的恩科之事,那等恩科结束,沈凌很容易凭借恩科的政绩做跳板,接任翰林院编纂。 翰林院编纂位同副相。 陛下这是要重用沈凌…… 休朝几月之后,今日早朝上的一连串重磅消息,让人目瞪口呆,也措手不及,但任谁心中都有一杆秤,此事已在天子掌控之中。 “退朝!” 朝中皆手持笏板恭送天子,而后陆续退出殿中。 西南收编之事再大,也同朝中其他官吏无关,但春调和恩科之事却涉及了所有人的切身利益,见罗友晨和沈凌分别走在一身紫色官服的相爷身后,相爷一面踱步,一面吩咐相关事宜,旁人想上前探听口风,又不敢上前,只能见缝插针朝许骄问候。 离了正殿,许骄往政事堂去,内侍官伸手替她撩起马车帘栊, *** 回明和殿的路上,大监看了看龙撵上没怎么说话的天子,轻声问道,“陛下,要请相爷来明和殿吗?” 宋卿源回神,他方才就一直在想许骄的事。 虽然在回京路上,就知晓许骄已经在着手准备春调和恩科之事,但今日朝中都见许骄胸有成竹模样,又见罗友晨,沈凌都心中有数,所以今日朝中局面 很容易被许骄拿稳。 他知晓许骄是趁着昨日将罗友晨和沈凌都拉着通了气,也过了一遍春调和恩科之事。他最怕梁城之事引起朝中动荡,但今日许骄最后压得很稳,如今朝中各个心思都在许骄手中的春调和恩科上,梁城之事不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宋卿源淡声道,“不用了,她今日事多,别叫她来了。。” 大监恭声应是,但心中想,相爷哪日事不多…… 等到明和殿,宋卿源下了龙撵,入了殿中。 目光落在龙案上的那株仙人球的时候,想起今日殿中许骄没有偷偷打瞌睡,应当也是紧张梁城之事会失控,但最后都平静压了下来。 宋卿源笑了笑,又看了看仙人球,想起许骄。 人是贪婪的,他想起回京前一晚,极致欢愉,他将她扣在身下,仿佛唇间还有余温…… 出神时,手扎上了仙人球。 口中轻“嘶”一声,见指尖扎出了血,宋卿源皱了皱眉头,她给他喂了迷魂药还是什么,连仙人球都是…… 大监入内时,正好见宋卿源在对着那盆仙人球笑。 大监连忙低头,宋卿源知晓他窥见,不悦道,“怎么了?” 大监躬身,“陛下,齐长平齐大人来了。” 宋卿源才想起昨日传召过齐长平,“进来吧。” 齐长平入内,“齐长平见过陛下。” 宋卿源看了看他,温声道,“长平,你到翰林院多久了?” 这问题相爷昨日也问过,“四年。” 宋卿源比许骄直接,“朕调了沈凌回翰林院。” 齐长平微怔,忽然明白昨日为什么相爷要同他说那番话…… 宋卿源继续道,“朕今日让清和主持春调和恩科一事,吏部缺人手,户部也缺人手,清和一向看重你,朕也看重,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宋卿源算委婉。 齐长平深吸一口气,朝着天子叩首,“陛下,长平自入朝起,一直跟着相爷,知晓自己的瓶颈,陛下,长平不想去户部和吏部,想磨砺。” 宋卿源看了看他,知晓许骄已经赶在昨日同他说过,许骄护犊子,知晓齐长平去了吏部或户部,再往上走很难,许骄是想推他一把。 宋卿源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