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小丫头,别做无用功了,这是牛筋绳,别说你了,就是身强体壮的汉子也不一定能挣开。 寻安被满目的涟漪迷乱了眼,等眼前的水波纹散去,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连灵力也被封印了,面前是笑得肆意的肖狭。 寻安被游戏莫名其妙地自动走剧情的操作气得没了脾气,任由肖狭在哪自顾自地说话。 可惜了你这幅好皮囊, 肖狭伸手掠过寻安面颊,促狭一笑。 要怪就要怪你自己,偏偏要是沈亦那个煞星的未婚妻,又偏偏八字如此相合,让我想放你一马都不行啊。 寻安试着动了动嘴,发现能出声,谎言多说几遍,连自己都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狭的神情不再那么张扬跋扈,看向寻安的眼神也收敛了些。 我什么意思你自然清楚,你千方百计用尽手段,无非就是想用食魂子母虫来增长自己的攻力。 这下肖狭是真的一改面色,恶狠狠地揪住寻安的衣领,你怎么知道食魂子母虫的? 见他不语,肖狭冷笑一声,不说?没关系,知道也无妨,你又能做什么呢? 肖狭手指按在寻安的心口处,只要我唤醒了子虫,在你身上划一道口子,等子虫钻进你的身体里,就会一点点吃掉你的血肉,最后再吞掉你的灵魂。 他轻声低语,到那时候,你就只剩一副骨架,和沈亦做一对骷髅夫妻,哈哈哈哈。 功力大涨就在眼前,肖狭眼中流溢着疯狂,八字登对的冥婚新人简直就是十全大补汤啊,待我吸收了你们的魂魄,再用你们尸骨做七煞绝魂阵眼东省就要易主了,也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的摸排布局。 寻安一愣,突然心思复杂。 难怪此前肖狭在院中用桑叶枝挥洒一些用动物骨骸、内脏、鲜血以及属阴树类的汁液合成的粉末。 当时他正在气头上,虽然清楚了它的成分,却并未深究,导致遗漏了这个关键点。 看来彭管事说的一个多月前家畜突然离奇死亡就是肖狭为布七煞绝魂阵所做的准备。 那沈宅上下浓郁的死气,食魂子母虫,冥婚新人的尸骨,都能说的通了,全都是为了七煞绝魂阵。 但此阵法失传已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也只是听酆都大帝谈起当年天、妖、佛三界争斗之事才对此阵法有所了解。 那时曾有仙者被妖族所控,走火入魔研制出了这一泯灭天伦的残忍阵法,害死了无数同袍。 后由一位鸿蒙尊神出手摧毁,格灭了那名入魔的仙者,将所有记载了此阵法的古籍全部焚毁。 如今他们这些年轻的仙神,把使得万神陨落的三界纷争都当成传说故事来听。 能如此清楚催动七煞绝魂阵需要何种材料,必定是对三界纷争有极深的了解,亦或者是参与了当年的战争。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年龄大阅历丰富的大神了,他们有必要跟自己这个小神过不去吗? 寻安现在细想起来,这游戏处处细节都告诉他,背后的设计者似乎与自己有很深的渊源。 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众天界神寿偏高,与自己聊有交情的仙神,却实在无法想象对方戏弄自己的样子。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在晌午之前处理掉你们。 肖狭从臆想中回过神来,一把揪住寻安的衣领,拖着她向荒院走去。 我带你去见见你亲爱的夫君。 荒院门口把守的士兵被大太太提前吩咐去了别处站岗。 肖狭推开荒院里的屋门,看见满地碎裂的符纸先是一愣,随后惊慌失措地将寻安随手一扔,跑上前去查看。 这,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肖狭不敢掀开棺材盖,沈亦乃无辜横死之人,亡魂本就带着极重的怨气,他又多次用符纸镇住沈亦不安分的魂魄,更是激怒了他。 现在小鬼躲着不出来,符纸也放在了房中未带在身上,他虽然还有一计杀招,但是为阵法运转所留,副作用极大,需得唤醒子母虫后方能减轻对自己的伤害。 眼下符纸被撕,一旦他揭开棺材盖,很有可能被沈亦所伤,更重要的是,棺材里的子虫被发现,肯定已经折损了。 好啊,我说你怎会知道子母虫的事情,原来是你做的! 肖狭发指眦裂,怒不可遏地掐住寻安的脖颈,就像铁爪一般死死钳住,寻安瞬间觉得难以言状的窒息感蔓延开来。 也就是这时,寻安看见沈亦的棺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棺材盖因震颤而被一点点抖开一条缝隙。 肖狭察觉到不对,松开箍住寻安的手,要伸进道袍中掏出符纸。 寻安面前掠过一阵劲风,直冲肖狭而去,伴随着轰隆一声,烟尘弥漫,墙皮带着砖土散落下来。 尘土还未散去,寻安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地翻滚了一圈,原先的地方被炸出一个深坑,迸溅的碎石割破了寻安的脸颊。 肖狭从灰烟中窜出,面部狰狞,泛红犯紫,眼睛冒血,手中是焦黑的符纸。 寻安双眼微眯,看见了肖狭脚边近乎透明的沈亦魂魄,仿佛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 他皱着眉,奋力挣脱筋绳,突然察觉到灵力的桎梏被打破。 这是你们逼我的! 肖狭双手结印,食指中指夹住一张黄底紫红符文的符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随后口吐鲜血,指尖一挥,指向寻安。 你们就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吧! 寻安心神一动,就要挡下肖狭的袭击,却有人动作比他还快。 燃烧的气味扑鼻而来,寻安面前多出了一个脆弱的身影,他的双脚已然在渐渐消失。 在一声厉喝声中,沈亦笔直地撞向肖狭。 寻安错愕,炫目的金光将视野全部占据,炽烈热浪被他抬手拦下。 他心神一动,漫天的黑烟尽散,满目的疮痍显露出来。 肖狭躺在地上面目全非,奄奄一息。 沈亦的魂魄无影无踪,就此烟消云散,再无转世可能。 我此生唯一憾事,就是没能亲眼见你穿上嫁衣,娶你过门。 天地之间刮起一阵清风,将浅浅的一句话送入寻安耳中。 第24章 作鸳鸯(终) 精诚所至,金石所开 所谓的挡刀寻安素来只在游戏作品中看过,他化形的年代,四界已经和平共处,莫说战乱,连点小摩擦都是少有的。 当沈亦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之时,尽管知道这是个虚拟的世界和人物,但寻安还是心神一动,险些真的动怒。 虽说这份怒气掺杂了之前探踪失败的不满,却也实实在在地惹恼了他。 每一次的结局都是以主要NPC的死亡做谢幕,似乎这样能戳中玩家的痛点,换来更多的话题讨论度。 哪怕是神明制作出来的游戏,也摆脱不了俗套的剧情桎梏。 煽情戏来一次尚可,但几次三番就惹人厌烦了。 屋外有慌乱的脚步声,以及子弹上膛的咔哒声。 沈家的死气并没有随着沈亦的魂飞魄散而消弭,却是愈发厚重。 在凡人眼里不过是仍觉得烈日照拂,燥热难挡,但在寻安眼中,已然是一片黑云倾压,暗不见天日,隐有雷鸣阵阵。 身后有异响传来,寻安头也不回伸手在虚空中一抓,瑟缩如鹌鹑的小鬼被他拎在手中。 你倒是聪明,知道躲着不出来。 肖狭的小鬼佛牌断了半块,散着焦黑的缕缕细烟,连带着小鬼也受到重挫,虚弱地耷拉着脑袋。它拱着手,作出求饶的姿势,祈求寻安能放过它。 想活命?小鬼忙不迭地点头。 寻安食指指向外面被士兵护着的大太太,八字属阴,五行为木,阴养木,易生鬼,上乘的寄生体。 相隔一道墙,但小鬼立刻就感知到了寻安在大太太身上落下的标记。 寻安知道小鬼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轻轻一丢,将它送出了屋子。 恶人自有恶鬼磨。 肖道长,是您在做法吗? 外头是大太太的声音,似乎不太相信做法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躲在士兵们身后,随手一指旁边的一名小兵,你进去看看。 被点到名的兵卒心一沉,暗道自己倒了什么血霉。 方才那么大的声响,是个人都知道里面很危险,这时候进去,不是明摆着去趟雷吗?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 大太太柳眉一扬,话语中尽是威胁,你若是不去,那就是临阵脱逃,可是逃兵。 逃兵是什么罪,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言尽于此,是不去也不行了,士兵举着枪,一步一停地往前走。 大太太惊悸不安,明明肖道长信誓旦旦,一口承诺会将此事料理妥当,她只需要将人引到沈亦的厢房中,剩下的全都交由他解决。 她以为事情会一如想象中那么顺利,结果荒院传来几声巨响,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她惶恐不安的等待中,倏忽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大太太抬眸看去,却直直地对上一张鬼脸,青面獠牙,呲着嘴冲她笑,眼睛大如铜铃,却看不见瞳孔,黑漆漆的一片映照出自己惊恐扭曲的面容。 啊 大太太尖叫不已,胡乱地挥动手臂,试图将面前的鬼脸拂开。 可任凭她怎么拍打,逃窜,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那张鬼面都如影随形,像是烙在了她的脑中,甩也甩不开。 她发疯似的叫喊。 因为视野中只能看见怖人的鬼脸,瞧不见脚下的路,便直直地撞上了前方的灰墙,当即血流如注,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这一切来得突然,士兵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目睹大太太神经失常,不停地挥舞双手,大喊大叫。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散开,唯恐大太太是犯了癔症,生怕被沾染上。 等她疯癫地朝前惶恐地奔跑,一头撞在了墙上时,才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要上前查探。 再看阶上的屋门,依旧紧闭。 被指名去开门的士兵,前脚才刚刚踏上台阶。 寻安停在气若游丝的肖狭面前,手中的小鬼不见了踪影。 你是从何得知七煞绝魂阵的? 肖狭此时已说不出话了,眼神涣散,口鼻处全是流淌的黑血。 真是可怜,几分钟前还自负地大笑,这才短短片刻,就成了如此下场。 寻安心无怜悯,抬手堵了他的七筋八脉,连呼吸都渐渐困难的肖狭立刻凄厉地惨叫起来,青筋凸爆,从咽喉深处发出痛苦的呐喊。 你若是真实的人物,我便能带你去十八层地狱逛个遍,让你尝尝各地狱的特色刑罚,说不定还能促进地府刑罚的改.革进步,当真是可惜了。 寻安浅淡一笑,在肖狭眼中比恶鬼罗刹还要惊悚,一口气没吊上来,就此咽气。 压抑的阴云笼罩在沈宅上空,随时就要倾塌下来。 寻安坐在黄包车上,已经预料到了沈家注定悲惨的结局。 层云之上,薄曛在殿内招待老友。 薄曛兄脸色好像不太好? 和薄曛打了近百年的交道的挚友无悯轻呷一口茶,毋需薄曛道明,就已知晓对方心思。 是在为寻安上神的事情忧虑吧? 薄曛微不可闻地叹气。 就在方才,他感应到承载着寻安神体的小天地珠熄灭了,看来是他已经通关离开了。 这是唯一一个他没有插手干预的世界,全交由正常的制度运作。 可从小天地珠的反馈来看,寻安比前两次游戏更要恼火。 尽管他面色如常,甚至平静如水,但剧烈起伏的灵力波动表明他正处在暴怒之中。 如若不是小天地珠是由自己的灵力所制,此刻怕是已经承载不住,生出裂痕了。 无悯听薄曛道明缘由,也知晓了酆都大帝曾找过他交底。 所以你决定了要关闭这个游戏? 薄曛皱眉,这个游戏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能近距离接近寻安的工具,现在寻安对此深恶痛绝,以后他也不会出现,我留着有何用? 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薄曛大无悯千岁,但在情字一事上一窍不通,在满是邪欲恶法的声音中,根本想不出任何可行的方法,而在这方面,无悯比他要更有法一些。 你若是将游戏关闭,便证实了你是有意设计捉弄他,假若日后他发现了你所做的事情,那你们绝无可能了。 薄曛心惊,不愿去想这一假设。 那无悯兄有何高见? 无悯微笑,你寄情于寻安,我苦追清眠,你我二人都是情窦初开,我也比你好不上哪去,不过有一字送与薄曛兄。 何字? 诚。精诚所至,金石所开。 无悯合上茶盖,我知你心意,苦于见不着寻安上神,我有一法或许能暂时缓解相思之苦,但能否借此让寻安上神常来万邪宫,还要看薄曛兄的诚心够不够了。 无悯轻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于薄曛。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此法说是为我解忧,不如说是称了你的心思。 无悯风雅一笑,自己的心机不在清眠面前流露,却可以在至交好友的三言两语中,抖落地干脆。 他们都为情所惑,无限的生命中,寻得一名良伴谈何容易,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技巧也乐得彼此分享。 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送走无悯,薄曛回到侧殿,久立在琳琅的小天地珠前。 他伸手将余下所有的玉珠中带有自己灵力依附的印记抹去,使其与寻常的游戏无异。 薄曛将帘帐绳解下,正欲放下,忽又想到什么。 折回小天地珠前,在某一颗玉珠中注入了一缕微小的灵力。 寻安带着复杂的思绪从床榻上醒来,动作迅速地换好官服,准备去酆都殿找大帝仔细询问关于七煞绝魂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