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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她慌不择词,咕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江时卿手臂酸麻,抬起手臂揉捏一阵,审视道:“为何昨夜不回书房?” 宛初一愣,脸色倏然红了,羞愧道:“妾……迷路了。” 江时卿目光一滞。 梦里的妖女手段通天,宫里弯绕曲折的小径都是她杀人的好去处,一个区区侯府怎可能迷路? “后院通向书房不过两条岔路而已。”声音里冷意更浓。 宛初搓着手儿,满脸狼狈无处躲藏。若是画妖,绝不会犯这种错误,险些丢命。 江时卿起身,将薄被扔到她身上,“你不必惺惺作态。我今日暂且信了你的说辞,下不为例。若让我撞见你在后院鬼祟行事,饶不了你。” 宛初还想争辩,动了动唇角,手指缠着被子,泪珠子在眼眶打转。 江时卿不由得侧目。 妖女哭起来格外惹人怜,是一种抓人心肺的可怜。他食指微蜷替她擦泪,碰到细腻柔软的脸蛋,即刻缩回来。 两人视线相对,均骇了一跳。 “你就是这么蛊惑他们的?”江时卿负手而立,声音骤然阴沉。 宛初很委屈,无从辩驳。 江时卿冷淡地看着她。莹润透红的脸蛋毫无瑕疵,一双眼眸波光潋滟,殷红的唇角微微抖动,似乎在强忍着泪。 “行了,到画里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是。”宛初垂眸,转身入画。 画卷里的景色总是明媚如春,树常青,水常留,一只小鸟立上头。 宛初头一回觉得,画卷里的世界是这样好。安静舒适,不必揣摩那张喜怒难辨的脸庞下,有着怎样的疑思。 她生性单纯善良,从不以恶意揣测他人。二十年来的日子里又被保护得极好,从未有过像这些日子一般的心惊胆颤。 坐定在桌案前,摊开宣纸。 宛初凭着记忆勾勒出鸿蒙手里的小船,打完底稿,拿出木头比对着开始雕刻。 委屈归委屈,事还是得做。 她就不信,江时卿的心当真坚硬如石。 * 正月初八,一团团暖融融的云朵漂浮天空。 沈蓁蓁吃过午膳,就兴致勃勃地跑到江时卿府上。 今日是她的生辰。 往年江时卿会都会买个小玩意儿送她。只要是他送的,她都满心欢喜。 不知今年会送什么。 到了养寿堂,沈蓁蓁说着这些日子的趣事,按摩捶背,哄得江老夫人很是开心。 老夫人拉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沈蓁蓁乃大家闺秀,举止端方,又知书达理,尊敬长辈,实在是贤妻人选。 再看一旁的江时卿,老夫人越发觉得二人登对,忍不住道:“宴之和蓁蓁着实般配。” 闻此,沈蓁蓁羞涩一笑,望了一眼江时卿。 江时卿只当老夫人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他拱手行了一礼,“表妹今日生辰,我备了薄礼一份。” 从袖中取出一个木匣,交由沈蓁蓁手中。 沈蓁蓁喜不自胜,打开一看,简直是心花怒放。拿出耳铛,她故作娇羞一笑,“表哥,这生辰礼也太贵重了吧。” 老夫人和江母都是行家,一看就知是花了大价钱,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蓁蓁,宴之也只对你才这般大方。”江母说完,捂嘴轻笑。 然而,江时卿并无半分旖旎心思。不过是思及上辈子操持大业,亏待家人亲眷,重生一世想着弥补沈蓁蓁。 他慢条斯理道:“去年表妹及笄,我在外未能赶回来,今日补上。” 见到旁人都在笑,沈蓁蓁更害羞了,小跑到老夫人身侧,拉着老夫人的袖子直晃悠,“老夫人,表哥并无其他意思,您莫取笑蓁蓁了。” 见她这般小女儿的娇态,老夫人笑道:“可别晃了,再晃这袖子就该扯坏了。宴之,你带着蓁蓁去外头逛逛,我和你母亲还有些贴己话要说。” 江时卿拱手,应承下来。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大堂,沈蓁蓁拿着木匣,看了又看。 “表哥,替我戴上可好?” 方才在堂屋,当着老夫人的面江时卿不便推诿。此刻四下无人,他委婉地拒绝道:“这对耳铛,还是留着给表妹今后的郎君戴才好。” “表哥,蓁蓁心里的……” 沈蓁蓁才说半句,江时卿便打断了,不忍再听下去。上辈子他以身殉国,沈蓁蓁等了她两年才出嫁,这辈子,实在不能再耽误她。 “表妹,我一心为国事,并无娶亲之意,你切勿因我耽误终身大事。” 他言辞恳切,沈蓁蓁如坠冰窟。在她看来,表哥对她真真是好,可话里话外却也都能听出来,委实对她不是那个意思。 见到她眼角含泪,不知何故,江时卿眼前浮现宛初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时间,一股气郁结于心。 只怪妖女道行太过深厚,青天白日里也让他心难以安宁。 想到这些,他有些烦躁,语气亦不悦了些:“表妹,若是因我送了这副耳铛引起误会,表哥给你赔不是。今日摊开说,还请表妹好好去寻良婿,莫在我身上耽误了。” 沈蓁蓁急了,一颗心从天上坠到地上,碎了一地。她拽着他的衣袖,“蓁蓁是哪里不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