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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苑手撑着脸,眼角含笑:“我倒是觉得,你比从前还要不讲理了。” 贺轻舟一听她这话,刚才的气焰全没了。 低着头,沉默起来,只是专注的给她剥虾。 也是,她对自己稍微亲近点他就得意的忘了形。 见他突然这样,江苑反而有些纳闷起来。 不过与他开个玩笑而已。 但仔细一想,他那样不顾天不顾地的性子,无端生出些敏感情绪来,也全是因为她。 “贺轻舟,我方才是逗你的。” 他不说话,仍旧安静剥虾。 转眼间,一盘子虾都快给他剥完了。 江苑一时也有些无措,只能和他道歉:“我以后不这么说你了。” 他低着头,肩膀轻颤几下。 江苑下意识的去看阿姨,似乎想要寻求帮助。 这怎么还哭了呢。 但阿姨也爱莫能助,她在这家里伺候这么多年,哪里见过他这样。 江苑放软了语调,更显出几分慌乱与急促:“贺轻舟,你先别哭啊,我......” 他肩膀颤的更厉害,最后大约是实在忍不住了,手肘撑着桌面,人趴上去。 间隙溢出的那声轻笑让江苑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戏弄了。 她皱着眉,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她能说出的最脏的脏话。 “狗东西。” 第六十一章 我保护你 贺轻舟立马醒神,说下次不逗她了。 眼底却带着薄薄的一层笑意,被骂也高兴。 江苑现在的改变,他是乐于看见的。 她有自己的小脾气,会骂人,会发泄。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而不是,随时都会离他而去的一阵风。 “再多骂我几句。” 她笑他:“哪有人主动讨骂的。” 贺轻舟眼睫微垂,笑里带着纵容:“我啊。” 江苑轻轻推开他:“别闹了。” 时间仿佛晃啊晃,晃到他们的小时候。 那会他也常用这种语气逗她开心。 江苑总是清清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她的心是封闭的,偶尔短暂的被他打开,但很快又会关上。 可是如今,好像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如果曾经的她,是坏掉的破布娃娃。那么现在,她修补好了自己。 完完整整的站在他面前。 “贺轻舟。” “嗯?” 她笑了笑,问他:“还记得你以前经常带我去的那个湖吗?” 阿姨今天做的汤里有海参,看着就没食欲。 他把碗推开:“当然记得。” 他每次把江苑接过来,都会带她去那个湖。 好几次还亲自下去给她捞鱼。 不过现在那里被围起来了,不让人下去。 江苑说:“陪我去走走吧。” 她提的要求,贺轻舟哪有不答应的。 外面刮起了风,他怕她冻着,拿了件外套给她穿上。 家里也没其他女人来过,没有合衬的衣服。 外套是贺轻舟的。 有点大,穿上去以后,袖子长了一大截。 贺轻舟动作温柔,将袖口往上卷了几截,直到终于瞧见她的手了。 他停了动作,却没放下手,就这么看着。 她的手,变得粗糙了些,没有以往的细嫩了。 一看就是受过苦难的手。 他长出一口气,具体也说不出什么滋味。 更多的,是一种自责。 对于自己那些年,没有陪在她身边的自责。 湖是人工湖,早些年挖的,比贺轻舟大不了几岁。 听说后来扩大了些,所以才安上护栏。 以前常有人在这里钓鱼。 贺轻舟偶尔也钓,但他坐不住,待个五分钟就是极限了。 小时候被送去画画就是因为他家人想把他好动的性子掰正点。 但没用,他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想到这些,江苑便有些想笑。 那个时候谁能想到,那般顽劣的贺轻舟,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成熟稳重。 他们都错过了彼此人生里,最重要的阶段。 今天有月亮,不太圆,像被咬了一口。 印象中,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妈妈的遗物被毁,江苑从家里逃出来,给贺轻舟打电话。 她没穿鞋子,光着脚。 风很大。 他那边很热闹,应该是家里来了客人。 听到江苑的哽咽声,他顿时慌了,让她别乱跑,在那里等着他。 他到的很快,应该是下了车直接跑来的,还喘着粗气。 江苑一看到他就哭了。 那个晚上。 贺轻舟背着她,她趴在他背上。 少年肩骨,已经足够宽阔。 对于那个时候的江苑来说,他就是全部的安全感来源。 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得到宣泄。 她不需要再努力忍耐些什么。因为知道,凡事都有他给自己兜底。 “我不想再回那个家了,贺轻舟。” 他说:“那就不回,你和我一起住。” 哭累了,索性就趴在他背上睡了一路。 但仍旧记得清楚,那天的月亮,和今天的很像。 在国外的时候,她也经常想找一样月亮。 明明都是同一个,可好像总也找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