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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苑的笑容总是带礼貌,却又掺杂一种不太明显,难以接近的疏离。 她很会把握这个尺度,不会让人察觉出不适来。 “奶奶,我和他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贺轻舟垂下眼,继续吃饭。 只是握着筷子的手,不动声色的加重了些力道。 奶奶遗憾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了,他们也没在这儿留太久。再晚点估计天就黑了,到时候山路不好走。 两个人路上倒也没说太多话。 贺轻舟一直觉得,江苑对他的态度是有松懈。 至少不像先前拒绝的那么不留余地了。 可直到刚才,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只是把自己和那些她需要礼貌对待的人划分到了一起。 路走了一半,贺轻舟的动作稍微放缓了一些。 走路的姿势明显有些怪异,像是在忍耐疼痛。 江苑做为医生的敏锐直觉还是察觉到了,她问他:“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冲她笑了一下:“明天可能要下雨了。” 就如贺轻舟说的那样,第二天确实下起了雨,从早上开始下的。 中午也没停。 她们几个在宿舍打起了扑克,江苑没有加入。 她去厨房帮忙去了。 做饭的是卫生所徐医生的老婆。 他们一家四口平时就住在这里,卫生所后面搭的那个小房子。 给人看病也方便。 看到江苑进来了,她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她的帮忙:“这儿我一个人就够了,反正也没几个菜,不麻烦。” 她笑的有几分不好意思。 江苑洗净了手过来,说不妨事,她也闲不住,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在旁边帮忙理菜切菜,两个人就这么闲聊起来。 时间倒也过的很快。 吃饭的时候贺轻舟没出来,听和他住一个宿舍的人说,他昨儿晚上也没怎么睡。 在外面抽了一晚上的烟。 半夜又洗了个澡,把那股烟味洗净了才进来。 现在估计在补觉。 江苑听到以后,若有所思的沉思起来。 她等他们宿舍里没人后,才进去。 端了盆热水,还备了张膏药。 贺轻舟此时坐在椅子上,正看着电脑里的各种数据。 下周有个招标会,需要他亲自过去,助理提前把资料传了过来。 他看的认真,连何时有人进来都没察觉到。 江苑端了张椅子过来,在他旁边坐下:“裤腿卷起来,我看一下。” 听到声音,他将思绪从工作中收了回来。 眼底的严肃敛去几分,竟带几分自然流露的欢喜。 “你怎么来了?” 江苑将毛巾放进热水里浸湿,然后拧干:“张医生说你昨天一晚上都没睡,是膝盖疼?” 贺轻舟把电脑关了,说没有。 外人眼中,满是城府,心思缜密的贺总,在江苑这儿倒是不会撒谎的愣头青。 连看她的眼睛都不敢。 “贺轻舟,我是医生,你可以相信我。” 贺轻舟看着她的眼睛,想瞧出一点除了医生对待病人的其他感情。 但他看了很久,什么也没看出来。 于是了然一笑。 心脏疼的厉害,便也不觉得膝盖上的疼痛难以忍受了。 他听了她的话,把裤腿卷起来。 直到看见他左腿上那道顺着膝盖延伸的伤疤,江苑的心仿佛也被什么刺了一下。 原来不是风湿。 是那次车祸留下来的后遗症。 她当然知道,那场灾祸于他来说,到底有多致命。 那辆车甚至直接没了挽救的余地,当场报废了。 要不是安全气囊及时弹出,恐怕这世上,早没了贺轻舟这个人。 她低下头,许是因为愧疚,眼眶微微的有些湿润。 贺轻舟轻声叹息,动作温柔的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一直瞒着你。” 手里的毛巾还带热气,她替他敷上去。 “是只有下雨天才会疼,还是平时也会疼?” “不一定,平时偶尔会疼,但下雨天时疼的频繁些。” “疼的厉害吗?” 他说:“还好。” 江苑抿了抿唇,显然不信。 能疼到一晚上都睡不着,哪里算得上还好。 贺轻舟见她这样,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她最起码,还是有些在意他的。 哪怕只是因为愧疚。 “可能是这儿太潮湿了些,不太适应。平时不这样的。” 江苑没再说话,毛巾凉了,她就再浸热,反复敷了好几遍。 再给他把膏药贴上:“这次回去了,再好好复查一下。” 他点头,把裤腿放下去:“嗯。” 江苑问他:“除了疼,还有其他别的后遗症吗?” 他把外套脱了,里面是件黑色毛衣。 “伤的太严重了,能救回来已经算是奇迹。只不过从那次之后,就没法做太剧烈的运动,我踢不了足球了。” 他冲她笑了笑,还有点庆幸,“不过好在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先前一直瞒着不说,只是怕江苑嫌弃自己。 --